夜风吹帷。
大殿中残灯如豆,今夜风雪又起,小侍监在外忙活了一天,现下更漏已近亥时,人定十分,夜阑已深。
他拍了拍肩上融化的雪水,掸了掸衣袖朝着还透着光的绮户看去。
今日刚回宫时,听别殿的侍监说太子爷又闹了脾气,虽说是闹脾气,就只是自己灌自己酒而已。
太子爷性良,从来不曾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也有些性冷,那冷是刻在骨子里的,很少亲近什么人。
他将殿门缓缓推开一条缝隙,见殿中帷幄飘扬,四周都静悄悄的,料想太子爷是睡下了。
心里的胆子大了些,转身刚阖上门,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你去哪儿了?”
张兆灵心里一个咯噔,不敢说自己去了红楼,只得道:“奴,奴才去蓝靛园采,采办去了。”
男人身上的温度不似往日那般清冷,此时倒是透着一股热气,那热气裹挟着浓重的酒气,熏的人眼醉。
“你每次都这么说。”
萧和湛一手撑在他身后的殿门上,微微垂低了身子,凝神看他。
张兆灵抖个不停,虽然太子爷这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他还是害怕,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
腰上倏然一紧,张兆灵不抖了,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鼻梁,吞了吞口水。
真是要命,他不喜欢这样,只是他们做奴才的,天生就是主子的狗,主子想干什么,他们就得贴心地顺着,否则他是怎么爬到如今这个位份上来的?
当初,若不是高公公把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他如今早就是这太液池里的一滩烂泥了。
“孤去找过你。”
萧和湛低下头贴着他脖颈吐了口热气,张兆灵没听清,只顾着抖。
“孤每次都去过,只是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腰上忽然一痛,萧和湛直接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张兆灵一惊,手脚悬空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抱住萧和湛的胳膊。
“殿,殿下……”
萧和湛像是醉了,直接半提半抱的把他带进了内室,张兆灵已经做好了准备,谁知道萧和湛一松手他直接摔在地上。
屁股着地摔的人够呛,张兆灵半晌都没站起来,萧和湛却跟座山一样往床榻上倒下,嘴里支吾不清的喊着头疼。
张兆灵连忙爬起来刚要给他揉太阳穴,萧和湛直接伸手拽散了他头发把人整个拉到了腿间。
“伺候孤,否则孤砍了你。”
他嘴里威胁着,整个人却已经意识模糊不清地后仰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着暴露在空气中,张兆灵跪在床榻上看着那处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顺从地张嘴咬开了腰带。
头发被人不轻不重的拽着,他有些吃力的呛了几声,直到夜雪渐停,身下的人终于发出一声满意的喘息。
……
“你,你手还疼吗?”
南燕侣难得的会关怀人,然而他只问了一句就在桓彦尝那仿佛能吃人的眼神下自觉咽了回去。
两人并排跪在柴房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身旁的残烛只剩依稀的一点光亮,估计再过个一刻,这烛就该灭了。
虽然膝盖跪的疼痛难忍,但是好在柴房不漏风不漏雨,否则南燕侣这把老骨头铁定要折在这里。
桓彦尝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还淌着血,只是这血再怎么能流也凝固了,此时青肿着越胀越大,看着十分骇人。
“你别垂着手,不然血液倒流,对伤口不好……”
南燕侣看了一眼就心痛的要死,他从来不自诩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做什么仁义之徒,这些表面功夫对他来讲就是拿来打脸的。
这世上没有好人,无缘无故的好人更不可能有。
祁贞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主他是仆,曹知唤对他好,是因为他干爷爷需要有个人给他送终,督察院的下属对他好,是因为官阶品级在此不可以下犯上,而翠翠这么三番四次地忍让着他,也纯粹是想占他便宜。
虽然这便宜一次也没让她占着。
南燕侣对什么都分的清,尤其是人情。
他绝不允许有人赊给他人情。
尤其是这人还是跟他没一回看对眼的小王八蛋。
过了一会儿,桓彦尝终于转过头来看他,那半张侧脸在阴影下莫名有些瑰丽俊美。
“南大人似乎很愧疚?”他勾了勾唇,脸色虚白。
南燕侣当然不会否认,“我是挺愧疚的,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那你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