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胳膊忽的被人拉着摇了几下,少年转头看他,神情从呆滞转为清明,最后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出声:“……你叫我?”
摇他胳膊的那个胡髯大汉是他们这几个兄弟中最年长的,也是他们的的老大,叫胡大狗,人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不是好鸟,但是心地可善良了。
胡大狗每次逢人见面就这么介绍自己。
“你这娃可真逗,咱可不就叫你呢吗。”胡大狗十分关切的看着他,问了句:“饿吗?”
少年先是摇头,随后说了句不饿,视线却停留在腕上套着的枷锁上,大脑里面近乎一片空白。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刚刚接受了自己也许,大概,可能,已经身亡了的真相,可距离这个晴天霹雳的真相没多久,他又要被迫接受另一个霹雳的他脑门儿发麻的真相——他穿越了。
还特么是魂穿。
少年放缓呼吸,试图强迫自己身心舒缓。
理论上讲,他以前读书时看过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仙书也不少,所以对于穿越这种事儿心里面应该是有经验的。
而且,那些穿书里面的主人公不都是些能撼天动地,无所不能的异世大佬嘛,那么……
为什么轮到他就成了个坐牢不说,还险些成了一级残废的阴阳人???
心里说不上是委屈失衡还是恐惧迷茫,少年忍不住开始幻想这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天亮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跟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睡着了。
只是眼睛闭上还没多久,出车祸时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不停的播放,直到视线定格在那被甩脱了的四肢和流了一地的血迹……
四肢猛地痉挛起来,少年顶着一脑门儿的汗疼醒了过来。
汗湿的额发贴在脸颊上,牢房内狭小的天窗射进一道微弱的天光,让人分不清昼夜。
他眨了眨眼,感觉有汗划过眼睫,视线模糊下一只手却摸上他前额。
那手冰凉的异常,而且还有些细腻,在这过于恶劣的环境仿佛能带来一丝安慰,少年歪了歪脑袋,没忍住将脸贴了过去。
“他发热了。”
牢房外的甬道燃起一道道烛光,牢房内的众人意外地安静如鸡。
眼前的男子虽然蓬头垢面,可从囚服下露出的手腕和指骨明显白皙细腻的不像是使惯粗活的人,眉眼闪烁,细鼻梁唇,只是甫一张口气氛瞬间遭到破坏。
“胡大狗,老子说你呢,你他娘刚刚干啥了?”
胡大狗跟着震怒不已:“我干啥了?我啥也没干啊,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就发热了……”
话到了后面,底气明显不足,在男子的怒目之下,胡大狗咕咚一声咽了下吐沫道:“这,这又不是啥大事儿,一个男人,哪有这么娇生惯养磨磨唧唧的。”
男子没看他,视线一转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另一个人,那是个少年,年纪约莫也在十八九岁的样子,此时正抱着膝盖打着盹儿,一个呼噜还没成型,头猛地向前一栽,突然被一把手托住。
他倏地惊醒,刚看见那只手的主人,便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坐直了身子:“白,白二哥,咋了?”
被唤作白二哥的男子叫白脸儿,在他们兄弟几个里排行老二,跟胡大狗有过交情,只是交情不深,也是他们兄弟几个里面最惹不得的一个,基本上都怕他。
白脸儿站定,收回了手,不疾不徐的吩咐道:“陈皮,你,去把李老赖给我叫来。”
陈皮忙不迭的嗯了一声,随后一骨碌爬起来推开了牢房的门就连忙跑了出去。
白脸儿转过身来,在一旁的稻草堆坐下,手指轻轻地替躺着的少年掖了掖单薄的被衾。
手指又上移拨开了垂在少年脸上的乱发,露出的那张脸庞俊秀无匹,眼尾细细长长的,就像画笔收成逶迤出的那一撇墨迹。
只是整张脸因为发热的原因烫的惊人,眉眼紧闭,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胡大狗在一旁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跟白脸儿少说认识的也有五年多了,也不见得白脸儿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温柔过,当下便忍不住嘟囔道:“我跟你好歹还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对这么一个小毛孩子这么上心干啥?”
谁知道白脸儿听了也不生气,反倒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打斜看人,眼尾魅惑的紧,他笑道:“你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吗?”
胡大狗居然还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听的话来搪塞自己,撇撇嘴整个人瞬间瘪了下来,“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