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吗?”她才松了口气,心脏还砰砰地跳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东西啊,”苏娇娇摊了摊手,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吓唬你的。”
“不过下一次,就说不好是不是吓唬了。看不见的怪物比看得见的更可怕,女鬼可不会怜惜你好不好看。首先,你不能确定这里所谓的安保是不是好人,其次如果把整个故宫的版图当成是吃鸡之类手游的地图,在夜晚疲惫地时候四处游荡遇到boss的几率一定会更大一些。最后,谁也说不好这个游客守则是不是对的,万一遵守会死的更快一点呢?”
“可是手机上的信息……”李梧桐被她噎了一口,胸口起伏的厉害,说不出是被吓得还是被气的,只是别人都看着,她只好硬着头皮犟嘴反驳。
“相信我,要是上个世界手机上的提示早点更新出来,现在活着的人绝对会更多。”那些尸骨还在鬼屋和林子里吊着呢,如果只靠着手机信息,她们现在早就是皮囊珍藏小组了。
她一脸“梧桐啊你可别作了”的表情无声地看了李梧桐一眼,抬头望了望,朝着左边走去。
太阳下山之前,好歹算是找到了一个“六脊五兽”的宫殿。
翠微宫这地方看着地理位置已经有些偏僻,从外面看着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牌匾上的烫金的字迹还十分清晰。时叙先敲了敲见苏娇娇中意这地方的样子,先敲了敲门,说了声打扰了,才推开了门。
院子里倒是比她们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简陋了很多。里面一座主殿两座侧殿,园子里只栽了几棵腊梅。这个季节还没到开花的时候,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只有中间主殿的门开着,似乎是允许游客进入的意思。
“大家小心一点,尽量不要碰这边的东西。”当然最好也不要碰我,苏娇娇又叮嘱了一次,学着时叙的样子先敲了敲门,才跨着门槛走进去。原本以为是像普通的景点那样只摆设了一部分东西并且用栏杆隔离起来,谁知道走进去才发现,大件小件的东西都好好地摆设着,仿佛还有人在这里生活着的样子。梨花木的桌子上还放着空着的果盘,用金丝绣线绣着菊花的灯罩里面还有半截蜡烛。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现在的走还来得及嘛?”苏娇娇伸头向里面内室看了一眼,床上都还铺着被子,被子上的缎面绣花精巧,看起来便十分柔软的样子。
“看着不是挺好的吗?”外面的天逐渐暗了下来,室内的光线不太好。时叙本想去点桌子上的那盏灯,想起苏娇娇的话又犹豫了一下,在屋里四处逛了起来。
屋子里的装饰虽然不多,但是有几件一看就很名贵,可见这里的主人地位并不是很低。但是梳妆台上的东西却并不多,看起来又不是很得志的样子。倒是赵竹转了一圈,细声细气地附和道:“我也觉得这里还行,要不然大家就将就一下吧。”
其实这事儿也没有那么纠结,“故宫那么大”,里面的“东西”都未知,谁也说不好哪里是安全的,但是至少有一点大家可以明确:真的有女鬼作祟,也不是她们能反抗的了的。
大家很快分工将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加上苏娇娇一共五个女孩子,一起睡床是挤不下的。李梧桐看了床铺一眼,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独占床,便自己收拾东西占了一个带着软垫的美人塌。苏娇娇不想跟别人一起挤,就找了一个不长的硬塌休息,剩下三个姑娘咬了咬耳朵,将床上的被子搬了下来,准备在床板上将就一夜。
这床啊,本就是最私密的地方,人活着的时候日日躺在上面,沾满了自己的气息,床榻上出生,或许也在床榻上最后闭了眼睛,即使是死后,也未必愿意让别人来分享。
两个男生也不想沾看起来被弹的松软的被子,卸了几块门帘布,铺在地上,打算勉强将就一夜。
倘若真的夜里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好爬起来直接就跑出去。
太阳很快便沉了下去,屋里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硬塌有些硌人,苏娇娇反而有些睡不着起来。屋里一片静悄悄的,呼吸均匀,一轮月亮升起来,像是银盘一样,照的半边屋子亮堂堂的。
苏娇娇翻了两个身,才听到黑暗里温念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我有点怕。”
不知道她是对谁说的,赵竹拍了拍她的手,温念还是一下子没忍住,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以前我姥姥跟我说故宫就是“旧”宫的意思,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东西,是不是都是冥……”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器”字还没说出来,一下子被江小秋打断了话头:“乔乔姐,我觉得当片警挺有意思的,我以前也想那样,特别帅,特别有正义感!那你今年为什么要离职啊?”
原本有点紧张嘻嘻地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趣,竖起耳朵默默吃起瓜来。
苏娇娇倒不是很想回忆自己大半年的片警生涯。
“我们那儿是小地方嘛,平时事情不多,也就抓抓扒手,然后每次到了年底业务量不够,就得去扫黄充业绩……”
她还没说完,时叙就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声来。
“……然后,扫黄嘛,你懂的,基本上就是半夜去抓,然后审一审就审到三四点,实在是伤心又伤肾。当时有个小姐得罪了同行,天天被盯着举报,我们就天天抓,后来她交不起罚款从良了,我就在熬秃头之前辞职保平安了。”
……剩下的几个人也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行了,你们可睡吧。”
苏娇娇摸了摸后脑勺,头发都还在,才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人在拍她肩膀。
“……干嘛?”她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只觉得对方又拍了两下,语气很是娇憨地问道:“妹妹,这宫里的荷花酥就你做的最好吃,连御厨都比不上,你不介意我多来叨扰几次吧?”
……荷花酥?
苏娇娇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只觉得身后那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冷的像是冰块一样,透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不断有凉气传到她身上,让她的肩胛骨都痛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翻身,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压了千斤一样动弹不得,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却忽然收紧,几乎要挖进她的皮肉里。
女人的声音却逐渐虚弱起来:“我的肚子好疼,肚子痛,救救我的孩子……”
紧紧抓住苏娇娇肩膀的手越来越紧,像是抓紧了救命的稻草。挣扎了好一会儿,似乎没了力气,才渐渐地松了力道。
原本娇憨的声音却陡然尖锐起来:“徐良溪,我待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那只手猛地上移,直冲着苏娇娇的脖子掐过去。
苏娇娇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忽然觉得肩膀上的力道一松,便下意识地翻过身来。
地上的月光落成了一片白霜,时叙和许墨两个人因为太冷而团在了一起,身后却没有人的影子,也没有血迹。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幻觉,但是苏娇娇的肩胛骨还隐隐作痛着。她心还吊在嗓子眼,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唤醒别人,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击打在她的腹部。
是一双粉的的绣花鞋。
她身下的硬塌正上方悬着一个身穿宫装的女人,被一根白绫掉在房梁上,身子像是荡秋千一样摇摇晃晃,穿着绣花鞋的脚尖时不时蹭到苏娇娇的小腹。
苏娇娇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人脸因为淤血完全黑掉了,一双眼睛充血外凸,血红血红地正对着她,那白绫仿佛系的不太紧,随着她尸体的摇摆随时都要断开的样子,尸身一晃一晃就要扑到她身上来。
一瞬间,苏娇娇便觉得血猛地冲向了脑子,四肢完全失去了力气。
“苏……乔乔。”
忽地一个男声响起,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原本躺在地上团成一团的许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站在她的硬塌旁边,小声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被他一打断,苏娇娇猛地打了个寒颤,才醒过神来。外面的月光亮堂堂的,在看梁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吊死的女人,仿佛刚刚只是她的大梦一场。
许墨也注意到了苏娇娇的视线,看了一眼横梁,倒是没有再多问。只是半蹲下身子,将苏娇娇从塌上拉起来,平静地解释道:“我觉得屋子里有些冷,怎么不如去院子里热热身吧。”
要不是因为许墨的手是热的,苏娇娇几乎都以为许墨是被女鬼上了身。一抬头,才看见许墨手里手机的屏幕亮着,自带的系统正显示着屋内的温度。
4度。
这个天气,外面的梅花还没开,屋里的传热再好,也不至于低到接近零度。
“……那还是出去热热身吧。”
四度的气温,屋里的人居然还睡的沉沉的,苏娇娇从塌子上爬起来脚还是软的。大家做人二十几年,都是第一次见鬼,许墨的脸色也不好看。苏娇娇再抬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横梁一眼,上面居然真的挂了个绳套。
她打了个哆嗦,一把抓住许墨的手臂,下意识地便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
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立即闭了嘴,一手猛地拉响了自己口袋里的报警器,一边先拉着许墨朝外面跑。刚绕出卧室的屏风,就看到原本被刻意打开的的屋门砰的一声被关了起来。
屋子里的凉意更重了起来,屋里响起了温念两个女生的尖叫声。
“没事……人固有一死,我死前还去过故宫。”苏娇娇深吸了两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赵竹的第六感不会错,屋顶上也有神兽不会没有意义,系统也不会布置必死局。
两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强行冲出屋子,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敲门声极轻快,来人手里拿着一盏宫灯,隐约能看出是一个身材高挑身着宫装的女子。她轻轻地敲了几声,声音清脆地开了口:“请问里面是误入的游客吗?我是这里的管理员,这里不能居住,请尽快出来,我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说完,手里的宫灯晃了晃,黄色的光晕在窗户都棱纸上映出一个好看的脸部轮廓。然后就没有了声息,似乎是在外面礼貌地等待她们一样。
屋里的寒气顿时更重了起来。
苏娇娇犹豫了一下,忽然感觉一双手搭在了另一边的肩膀上。她头皮有些发麻,看许墨没有反应的样子,便知道他看不到自己身后的“人”。屋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那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又用锐利的指甲戳了戳后背的蝴蝶骨,似乎是在催促她似的。
苏娇娇只好硬着头皮问门外的人:“管理员小姐,你姓徐吗?”
门外的人影忽然模糊了一下,片刻才冷冷地回应到:“看来你们不需要引导了,那么奴家就先离开了。”
然后人影便忽然消失在了门后,手里的那盏宫灯咕噜一声掉在地上,原本的一豆黄色的灯光熄了下去。
苏娇娇才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她还是那副吊死鬼的宫装打扮,只是离开了绳索,脸上比刚才看起来正常了不少,至少淤血褪的差不多了,只有下巴和脖子一圈还有些尸斑。见苏娇娇转头看她,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把自己外凸的眼球朝里面按了按,然后像一只小型犬一样可怜巴巴地问道:“你们有吃的吗?你们身上好香啊。”
说完了之后可能是觉得有些害羞,脸上开始充血,原本已经褪到了下巴尖的尸斑又重新爬上了脸颊。
姑娘!稳住!
苏娇娇猛地点了点头,一个箭步地冲到屋里,对着满脸惊悚加懵逼的小伙伴扯开嗓子喊到:“兄弟们,有吃的吗?!”
——
“你们那的东西可真好吃,比陛下赐给我的贡品还要好吃一点点。”翠微宫的女鬼姓白,生前是个贵嫔。赵竹最后从包底翻出了几块士力架,白贵嫔一口气吃了四根,脸上的尸斑才褪干净,显出了白白嫩嫩的一张脸来,看着年纪要比江小秋还小一些。
她拆开第五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同苏娇娇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我是站在这个塌子上吊死的,感觉到了生气一下子没忍住,戾气重了一点。”说道吊死,她下巴上的尸斑又冒了尖,顿了顿才开始疯狂吐槽道,“外面的那个女人叫徐良溪,她可坏了,自己死了就见不得别人活着。她进不了我的主殿,就经常晚上诱骗屋里的人出去杀死。”
她不说苏娇娇也大概将两个人的恩怨猜的七七八八。白贵嫔这个傻白甜从前似乎和徐良溪是好朋友,傻白甜怀了孕,还傻傻吃了“朋友”的东西,然后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人也被害的吊死了。
然后大概就变成了主殿里大概地缚灵一样的存在,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
“所以说,这里是有很多鬼魂的,但是必须要触碰到孤魂生前比较重要的东西才能看见鬼魂并且发生接触?”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见一根根的士力架凭空消失掉,原本桌子上的那盏灯被点亮,照出了一个不属于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没有触碰也是可以有影响的。其实我是可以操控你们的梦境让你们自相残杀之类的,但是如果你不上这塌子的话我是没办法直接伤害你的。
这宫里我活着的时候还没有生魂冤鬼,我父亲本来就是个五品官,没什么权势,我长得又不算漂亮,都靠肚子争气摸到了这个位置,还得皇上赐了好多吃的。后来孩子没了,翠微宫一日不如一日,成日一些白菜豆腐的。新进宫的女人一茬又一茬,我吃了三年的白粥咸菜吃吃够了,正好贵妃要对付徐良溪,我就一根白绫吊死在这陷害了她一把。”
白贵嫔说道这儿倒是有些得意洋洋,她是家中独女,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只好这一口吃的,没想到孩子没了,还连累了家里父亲,与其在宫里苟活着不如换徐良溪栽个跟头。
她本以为自己死了投个好胎来世就能够放开肚子吃点好东西,没想到再睁开眼已经是百年以后,满宫的人全都变成了阴魂。
白贵嫔心满意足地吃了最后一口,便看见苏娇娇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游客守则里面说到不要随便碰触物品,大概就是说的这个了。到夜晚时,鬼魂才会出来作祟。如果碰触到某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鬼魂就可以直接杀人,但是刻意去躲避,也可以由于受到鬼魂的干扰而去接触特殊物品。
那么相对而言,比较空旷的地方反而会比较安全。
但是宫里也不是都是白贵嫔这样的地缚灵的存在。倘若像是徐良溪那样可以走动的游魂,人聚在一起反而容易吸引比较多的鬼魂围剿而被引导自相残杀。
在哪里都不是绝对安全的存在,她们还是要抓紧在白天找到出口。
“谢谢您了。”苏娇娇环视了一圈,见三个小姑娘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一副不明情况却十分紧张的样子,打算再套两句话便尽早离开。她还没开口,宫装少女就拆开最后一只士力架,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吃起东西来。
翠微宫实在太偏僻了,生前御膳房的人送好多好吃的过来,死后也很少有游客会到这里来,她是在是饿的太久了。
她低头仔仔细细地将东西吃完,又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包装袋,还是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脖子上勒痕附近的尸斑又扩散了开来,脸也开始扭曲变形起来,充满了血的眼球盯着苏娇娇,哑声问道:“你还有吃的吗?”
“我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