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青做为一个下人,且又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自然不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那般不能出门。她在村里转了一圈,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有些丧气地回了庄子。
一丈青从后门进了庄子,看守后门的老婆子见她进来,从门房里抢出来,迎上去,热情地问:“青婶,从哪里来?”
“刚出去走了走,你关门吧,小心门户。”一丈青没办好六娘交待的差使,心里正不舒坦,也没心思跟她多搭话,随口应了两句,抽身就走。
她顺着长长的小路,走了好一会儿,在一条岔路口停下。
往左可以回到下人房,可是她家男人来昭已经去忙了,未必在家能和她商量两句;往右就是大、小两处厨房,大厨房管着庄子上所有下人的饭菜及茶水,小厨房暂时是用来给六娘熬药和煮茶的。
一丈青站在岔路口犹豫着,右边小路上过来了一个人,是大厨房的廖婆子。
廖婆子不是家里的下人,是前些天因为人手不够从村里请来的帮工,银钱十天一结。活轻松,银钱又足,在农闲的时候,能就近找到这么一处活,算是个好差使。如果干得好,得主子赏识,长年累月的干下去,比在地里刨食好多了。
廖婆子一见到前面的一丈青,赶紧快走几步,谄媚地笑着,问:“青婶,您在这站着做什么呢?日头晒呢。”
廖婆子四十多岁多,饱经风霜的脸使她看上去格外显老,瞧着和一丈青就不是一辈的人。不过,因为一丈青荣升为后院管事婆子,大家不论年纪,都尊称她一声“青婶”,年纪小的丫头则喊她“青婶婶”。
多了“婶婶”两字,好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能在无形中形成一种纽带似的。那些心有所求、善拍马奉迎的人更是把这两个字叫得能滴出蜜来。
一丈青笑了笑,道:“刚去村里转了转。我们毕竟是刚来的,总得跟邻居打声招呼,不说走多近,混个脸熟总得要吧?”
廖婆子满脸堆笑:“是,是,还是您老人家有见识。要是换了我这样的,哪里敢就这么出去见人,更别说找人搭话了,也就是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人行事不同。”
一丈青见她说话没头没脑的,不耐烦听,转身就要走,廖婆子喊住她:“青婶,我从小就在这村里长大,后来又嫁了本村一个男人。我对这里可熟了,不知……有没有地方能帮上您?”
一丈青回头看着她:“你是这村里的人?哦,对了,是了,有好几个是从周围请来的帮工。来,来,我有话和你说。”
一丈青领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倒了碗粗茶给她,道:“我房里只有这个,别嫌弃,润润喉。”
“哪里,哪里。这已经很好了,比我们的白水强太多倍了。”廖婆子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满口赞叹。
一丈青笑了起来:“你还别看不起白水,有一段时间我们六娘天天喝白水呢!她说喝这个更养人。”
“哟哟,”廖婆子啧啧道,“这么好喝的茶不喝,倒稀罕上白水了?真是怪事。”
一丈青从柜子里取了盒点心,打开放在桌子上,请她尝一尝,道:“我去村里是想打听个事。你知道这里有谁家姑娘是缠了脚然后又放脚的吗?”
“有!”廖婆子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无比确定,“不过不是我们村,是邻村。邻村的村长,有一个闺女,从小就缠脚,听说是因为她说了一门好亲事,将来要嫁到城里当少奶奶的。后来,男方家出了意外,亲事做罢,村长重新给她谈了本村一门亲事,倒也般配,就是……您知道,除了千金小姐们,谁缠小脚呢?别说地里的活了,光是家里的活就够人忙的。那姑娘后来就放了脚……”
一丈青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廖婆子见她听得认真,越讲越有劲,把她知道的那一点竹筒倒豆子似的三两下全倒出来:“拿烫烫的热水泡脚,再用力将骨节揉开,忍住疼,忍得住的,把脚趾头扳回原位;忍不住的,干脆重新裹起来……”
一丈青打断她的话,问:“这姑娘是几岁放脚的?”
廖婆子在心里算了算:“十岁放脚的吧?刚裹上没两年。”
一丈青顿时没了再问的心思,六娘都多大了,能和没长开的姑娘比?她站起身,将点心盒子塞到廖婆子手里,把她送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推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