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二郎爹，你说你没没能进镇上？”李宏楠没法子，只得灰溜溜地溜回了李家屯村，到家后跟自家婆娘小李赵氏这么一提，小李赵氏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不是咋的，这镇上你啥时候见提前宵禁过。”越想越不对劲的李宏楠，在这一刻是真的慌了。旁的也就罢了，自家亲娘若是真狠下心肠不搭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李宏楠那本就不宽裕的日子只怕要越发艰难了。李宏楠如何不怕？

害怕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怨恨。

李宏楠算是看清楚了，这跟他没血缘关系的老三果然是一朝得势，翻脸不认人了。还有亲娘大李赵氏，打小就偏心那个老儿子，现在就只顾着自己个儿享清福。也就是老大那个憨货……

不对！

灵光一闪，李宏楠想到了二丫李玉琇，听说这次这个赔钱货也会跟着一道北上去京城，长见识来着。

这叔侄俩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的李宏楠，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甚至有些按耐不住心底的这份莫名的兴奋。有问题才好呢，这么个把柄若是让他牢牢地拿捏在手里，老三这家伙若还想以后继续当官，就不敢不乖乖地听他的。到时候，要往东不敢往西，必须乖乖地把银钱全部交出来。

还有二丫这个臭丫头，之前怎么也没瞧出来，比那大丫还要能干，应该存了不少私房银子了。一个赔钱货，也敢肖想家里头本就该属于他的银钱！

“二郎爹，你晌午去镇上，可见到婆婆，还有他小叔了。”小李赵氏见李宏楠回家后便呆愣在那里，偶尔会露出让人瞧着瘆得慌的笑容来，甚是小心地开口问道。

李宏楠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但也只是懒懒地瞥了小李赵氏一眼，冷不丁地提高了音量，冲着自家婆娘吼道：“喵的，问啥问？还不赶紧地去煮饭？没见过这么懒的婆娘，一天到晚眼里也没个活！老子倒了辈子霉了，才娶了你这么个懒婆娘……”

分家后，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的小李赵氏，此前不止一次被李宏楠收拾，现在也不敢再偷懒耍滑头，甚至也不敢将自己被李宏楠收拾这事儿，告诉娘家赵家。自家婆婆大李赵氏跟族里，倒是没想过让李宏楠休了她，但小李赵氏却清楚地意识到，她那男人已经起了花花心思，不止一次想休弃她。

小李赵氏对此暂且没有任何反抗，低着头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另一边，已经回到溱水镇那二进小院的李玉琇，安顿好后，便大大方方地来到了李宏查那房里。得到应允进屋时，李查德正在翻看县志。

“小叔。那个蝗灾，真的在淞南县这边发现了？”

“应该是真的。”李查德放下了手中的县志，宽慰道，“具体情况，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之前我曾跟沈世伯还有沈兄提过这事儿，若能及时控制，情况应该不会很严重。”

干旱引起蝗灾，之所以每次爆发，灾情严重，主要一个原因，老百姓对那破虫子有敬畏，生怕灭了这玩儿会影响到那位皇帝佬儿。就目前的情况看，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还是坐在那把金灿灿座椅上的，还是那位坐了几十年的老皇帝，而非新帝。

要不然，皇位更迭时，本就朝纲不稳，再出现点天灾啥的，更有现成的zào fǎn借口了。

兴，百姓不见得舒坦，但时局动荡战乱频繁，率先倒霉的不还是百姓嘛。

“如此看来，你跟娘跟着我一道北上去京城，确实并非最佳时机。”李查德一瞬间还真动了辞官的念头，如果他真是老李家，大李赵氏亲生的话。

“不过，护着你这小丫头，还有娘周全，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小叔，你到底是谁家的？不会真是大官家的吧。”李玉琇其实也听好奇来着，趴在桌前，两眼亮晶晶地看向李查德，“当年，怎么就变成阿嬷的儿子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李查德并没有对李玉琇说实话。不管皇帝佬儿是如何起疑，李查德不得不感慨一句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那主宰。

几个月前，李查德带着小六子跟在薛大胡子等人的商队后面，北上京城，不是途径黄驼岭嘛。黄驼岭山寨里山匪，大多是苦出身的庄户人家，若非难以生计也不会落草为寇。李查德之所以愿意拉扯一把，也只是觉着在那位大当家子的带领下，良知尚在。而山寨里的老幼妇孺，又大多面黄肌瘦，一副挣扎在贫困温饱线上的难民模样。

谁见过都落草为寇了，还没那些靠种田为生的庄户人家日子过得好的。

李查德在黄驼岭山寨逗留了几日，教会了这些人人工种耳子跟菇子，若不是年景不大好，旱情严重，再加上黄驼岭这一带就连贫瘠的土地都是稀罕物，估摸着还会建议种那高产的红壤番薯，再加工成粉丝。

不管怎样，黄驼岭山寨的上百男女老幼，现在也有了赚银钱的生计了。短暂的几日里，李查德在黄驼岭山寨，混了个眼熟。还差点被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婆子，给认错了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半疯半癫的婆子，让李查德意识到，自己或许并非大李赵氏所亲生。

可惜，这个婆子被十几年前被另一帮凶残的盗匪打家劫舍时，吓破了心智。不发病时还好，发病时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至于那帮打家劫舍的盗匪，据说劫案发生后没多久，便被当地的县令给一锅端，统统砍了脑袋。

是真是假，李查德不得而知，但还是想忍不住道一句：呵呵，好巧！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身世应该没那么简单。而之后，趁着某个风黑夜高的大晚上，暗搓搓地将一直跟在身后的玄五，收为己用后，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现在李查德也没想好，他的这个亲爹到底要不要认。毕竟亲爹虽说之后没有再迎娶填房，却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当平妻，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姨娘。

这位颇为受宠的小表妹，负责主持府里的用度，除了没有嫡妻之名外，俨然就是当家主母。而且据说还给他那亲爹生了两个儿子，其中老大还挺有出息来着。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女儿，今年刚满十二，善音律，长得甚是娇艳可人。

至于那两个姨娘，也给添了一个儿子，两个闺女。

有了利益冲突，亲兄弟都尚且有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同父异母，不是一个亲娘生的。最主要的一点，当年亲娘为何出事，要说这里头没那位小表妹什么事儿，打死李查德都是不信的。

毕竟，太狗血了。

若不是亲娘一见钟情，直接一道赐婚的圣旨，亲爹那位真爱小表妹，而且还是已经初尝禁果，珠胎暗结，又何至于正经的夫人变成了妾。平妻什么的，虽说占了个“妻”字，其实依旧还是妾来着。

“不管是谁家的，你都是我不怎么省心的小侄女。”李查德笑着调侃道，“回头一定得把你卖个好价钱，也不枉我之前费的那些心思。毕竟大丫这头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