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曹承一听连忙从脖子上掏出来,是一块白色的玉牌,上面刻着的花纹十分特别,曹承是看不出是什么,但曹恒既然让他好好收着,不能丢了,他当然是得好好收着的。
曹恒昂头道:“便是此物,你要收好。”
得了曹恒一句准话,曹承是果断地把宝贝给收起来了,接着又问了一句,“母皇,扬州那么大,我去哪儿找暗卫?”
说傻吧,也没傻到底,曹恒道:“赤心,告诉大皇子。”
赤心一直在一旁当着布景不吭声,上被曹恒点了名,立刻站了出来,上去与曹承作一揖,轻声地回答道:“大皇子,奴告诉你……”
与曹承耳语一番,至少是说了三个地方,完了询问曹承一句,“殿下都记下了?”
曹承正在默念记着,听到赤心一问,连忙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可是,夏侯珉看得也没能忍住,“果真记下了?”
……曹承是不太想控诉亲爹的,然而他再蠢,也不至于几个地方都能记岔吧。
“父后,我虽然比不上衍儿和永乐,那也不至于蠢得连几个地方都记不住。”曹承幽幽地吐字,瞥了亲爹一眼,表露了自己对夏侯珉这不信任的不满。
夏侯珉听着那头就更痛了揉了揉脑袋,冲着曹恒道:“陛下,这孩子这样,更让人操心了。”
曹恒十分同意,曹承……
为什么他在别人那儿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落在亲爹亲娘的嘴里,他就成了一个极其不可靠的人,有这样的,有这样的?
吹胡子瞪眼睛的,曹恒道:“蠢是蠢了点,也挺耐打的,多吃点苦头,应该会好的。”
……本来是挺生气的曹承现在仅剩心塞。“母皇,父后。”
幽幽唤一句,曹恒挥手道:“行了,回吧。”
再想控诉曹恒和夏侯珉,曹恒这要打发他的话一出来,曹承立刻收了委屈的小表情,乖乖退了出去。
曹恒与赤心道:“派几个人入水军中,小心护着承儿。”
蠢儿子再蠢,总不能让他连命都丢了,既然水军的情况不好,曹恒要整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的,避免在这期间曹承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曹恒只能派人进来护着曹承了。
曹恒揉了揉额头,儿女都是债啊!
“与政事堂去信,让他们找件重要得让朕非回洛阳不可的事。”曹承的主意曹恒是同意的,这不立刻让人实行,赤心应下一声,立刻去安排。
洛阳里头,政事堂不仅收到了扬州的情况,孟济这位刺使的奏折,还有曹恒的密信,那找事让曹恒一定得回洛阳的意思,心知曹恒是另有计谋。
曹叡看了看,想着如今大魏都什么事,然后……“请太皇太后出马?”
太皇太后卞氏啊,这位是真高寿,也是因为舒心,居于洛阳宫中,日子过得最是自在不过了,这不活到现在,人还十分健朗。
“那就有劳睿王了。”百行孝为先,卞氏这个太皇太后要是传出病重的消息,曹恒一定得第一时间赶回洛阳吧。
但是,太皇太后都一大把年纪了,让人装病算比较犯忌讳的事,而且他们都是外臣,虽说眼下大魏男女大防不重,进内宫没有曹恒的传召,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进。
不过曹叡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卞氏的亲孙子,亲孙子想祖母了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曹叡从提出这个主意开始就已经有意识这事得他上了,与众人挑了挑眉,“瞧我的。”
抬脚就往外去,立刻就要去卞氏的节奏,余下一干人都露出了一抹笑容。
卞氏正在屋里与曾孙女说着话,听说长孙来了,咧着嘴笑得十分开心,忙道:“快让睿王进来。”
这么多年,卞氏最担心的就是曹叡了,想到曹叡凭自己的本事从安乐侯晋为睿王,其中多少付出,多少艰难,卞氏想着是又心疼,又欣慰。
曹叡未入已经笑出来,远远与卞氏打招呼道:“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
卞氏年纪毕竟是大了,眼睛看不太清楚人了,听着声音也笑了,冲曹叡招招手道:“来来来,快让我瞧瞧。”
曹叡是长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小时候最叫卞氏喜爱,后来,后来的事……卞氏连忙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与走近的曹叡笑了,“我看看,额,瘦了?”
“没瘦了,太胖了就不好看了。孙儿还想着多招女郎喜欢呢。”一句话丢出去,惹得卞氏不禁给了他一巴,“都快当祖父的人,还那么不正经。”
“皇祖母怎么嫌弃起孙儿来了,孙儿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曹叡是一脸不正经的说着极是不正经的话,逗得一旁的侄女都不禁地笑了,曹叡没有一点长辈的模样,挥手道:“一边去,一边去,你这么笑话伯父,小心我跟你祖父告状,让他好好地教训你。”
“伯父自己都不正经,你跟祖父告状,祖父第一个要教训的就伯父。”莫以为人家小姑娘小就可以随便欺负了,瞧瞧这关系理得多么清楚,曹叡冷哼一声,“这一个个的学得是越发的精了。”
“都是先帝和陛下教得好。”听着孙儿夸曾孙女们聪明,卞氏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曹叡笑了笑,与小女郎一挥手,“我和你曾祖母有话说,去玩吧。”
这便是要打发了小姑娘的意思,小姑娘露出一抹笑容,“是!”
作一揖领着殿内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卞氏虽然看不清,紧紧地握着曹叡的手,“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阵势?”
“洛阳无事,倒是扬州的事不小。”曹叡如实告诉卞氏。
卞氏历经三朝,什么阵势没有见过,这些事也用不着瞒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卞氏道:“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陛下让我们找点事非得让陛下非回洛阳不可,孙儿第一反应就是祖母。你是太皇太后,你要是装病卧床,百行孝为先,陛下是一定得回洛阳。”曹叡的心思也不怕说出来的,这不如实与卞氏说来,卞氏一下子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有什么难的。”
曹叡笑得直点头道:“皇祖母英明。”
这夸赞得是毫无诚意,卞氏摇了摇头,突然敛起笑容,捉紧了曹叡的手,显得十分郑重地问道:“你,果真都放下了?”
曹叡自然是听出了卞氏问的什么意思,同时也收敛了不正经的模样,点点头道:“祖母,我不如陛下。”
一句不如,那是输得心服口服。无论之前他还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不情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输得心服口服,虽然曹恒从来没有要跟他比的意思。
卞氏听着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你父亲的事,其实怪不得先帝。天下之势,为得一个天下太平的,不知死了多少人,你的父亲,他不如先帝,又不愿意认输,逼得你的祖父只能取了他的性命。”
取曹丕性命的人不是曹盼,曹盼却还是愿意承担,面对曹叡也从来都是该如何就如何,并不避讳曹叡想要为父报仇。
但是,在曹叡没有动手的时候,曹盼也好,曹恒也好,都愿意用他。
“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曹叡早些年还想不明白,如今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真要去恨,他最应该恨的就是曹操,是曹操杀死了曹丕,虽然那是为了曹盼,曹盼也未必见得需要曹操这么做,整件事与曹盼并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
“现在这样,孙儿觉得挺好的。睿王,你看这是陛下对孙儿的认可。”曹叡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卞氏听着高兴地拍拍他的手背,“好,好,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既然陛下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能帮的自然是要帮,这样将来对你也有好处。”
像曹盼和曹恒那样的人,欠你的人情她们一定会还,而轻易,她们是不会让自己欠你的人情,故而一但有机会让她们欠人情,必须捉住。
曹叡听着哪里不明白卞氏是为了他们打算,哽咽地道:“皇祖母要保重身体,将来更要亲眼看着我位极人臣。”
“你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尚书右仆射,这是何等的荣耀。”卞氏说到这里,想到那些人对曹叡的夸赞,笑得嘴都合不拢。
“哈哈,将来还得让陛下多夸着我一些才是,陛下一夸我,祖母一定很高兴。”曹叡不喜欢那沉重的气氛,看看这说话的,卞氏也知道,“那你就让陛下多夸着你。”
曹叡从洛阳宫出来,没一会儿太医就进了卞氏的宫里,随后传出卞氏病重的消息,同时传到了政事堂,一群人见此,立刻配合地道:“太皇太后病重,立刻与陛下去信,让陛下赶回洛阳。”
……曹恒在收到政事堂发来的八百里紧急公文时,待见着里面的内容,整个人都顿住了,行,这事是真叫曹恒必须得回洛阳不可,可是,她欠了卞氏一个好大的人情。
欠就欠吧,欠着以后慢慢地还就是了。曹恒用计,墨拙虽然并不清楚,但见曹恒的样子,知其中的内容,立刻与曹恒道:“陛下此来的扬州的目的已经达成得七七八八了,既是太皇太后病重,陛下理当赶回洛阳。”
查案的事又不是曹恒亲自去查,曹恒流露出这样的意思,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去办,所以曹恒留与不留并无干系。
何宴虽然不正经,但就他对曹恒的了解,他可不认为曹恒会查着查着案突然就跑了。而且,这卞氏病重的消息来得有点奇怪。
当然,卞氏年纪是不小了不假,但在洛阳的时候他也听说了卞氏的身体很是硬朗,突然就病重,难道是配合曹恒做什么?
这么一个念头起来,何宴抬眼看了曹恒,曹恒正好一眼看向他,询问道:“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收获?”
何宴负责收礼,装得跟曹恒反目了一般混在扬州城里,曹恒想问着他有没有什么收获。
“陛下刚处决了不少人,谁还敢顶风作案。”何宴也是心里苦,本以为到了扬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他一定可以大捞一笔,结果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都没人来勾搭他,很是忧伤。
何宴显得有些蔫蔫的 ,曹恒道:“如此,朕回洛阳就不带上你了。”
本来还蔫着的何宴一听这话,立马精神了,“陛下说真的?”
曹恒点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玩笑,“不过,你最好给朕弄点有用的东西来,否则这一路你得的东西,朕全充入国库。”
“一定一定,陛下放心,我一定会,一定会给陛下带些有用的东西。”何宴那叫一个利落的答应,曹恒还是挺满意他这表现的,“那便好好干。”
洛阳传来急信,太皇太后卞氏病重,曹恒这个皇帝必须立刻赶回洛阳,何宴因着惹怒了曹恒,直接被曹恒放话不必跟她回去,他就留在扬州吧。
不让何宴回京,而让何宴留在扬州,这不就是要将何宴放逐的意思?
立时间,有人马上嗅到了异样的味道,何宴既是曹操的养子,又是大魏的驸马,先时又得曹盼重用,在洛阳内当然是有自己的人脉的,这个时候何宴被放逐,心情能好?
如果能在何宴心情不好的时候深入,得何宴的心,这样一来,他们还怕洛阳没人?
何宴气得大骂了曹恒一场,接着在扬州里借酒浇愁,很快上门来安慰何宴的人络绎不绝,何宴却只管与他们哭诉曹恒的忘恩负义,道他一个老臣,还是曹恒的姨父,曹恒竟然直接将他放逐扬州,就为了一点破事。
“她被行刺受伤,跟我有什么关系,放着好好的大队人马她不要,非要微服私访。好,叫人盯着非要置她于死地了,她不自己好好反省,倒是怨起我们了,你们说,是不是当了皇帝她就能不讲理?”何宴喝得满脸通红的,醉酒之下,藏在心里的许多不满都吐了出来,恨不得冲上去打上曹恒一顿。
“何驸马,这女人都是小心眼,你还不懂这个道理?说来,扬州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在扬州这能挣钱的地方比洛阳多多了。”
“挣钱?也对,扬州这可是海贸之地,要不我们也做海上的生意算了。朝廷这些年的海贸收入也不低,我们要是插上一脚,气都能把曹恒气死。”
说得直呼曹恒的名字了,何宴这愤怒表露得不错。
“气死曹恒也没什么,咱们有一个不用本钱也能挣大钱的生意,你想不想掺一脚?”
一听重头戏来了,何宴本来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却是说道:“哪有什么不需本钱的生意,别逗了,走,走,走!”
轰着人走,似是被这不正经的话给气着了,那人连忙地道:“何驸马,我们没骗你,真是有无本的生意,我与你说。”
一看何宴不信,这不立刻凑过去与何宴咬起耳朵,何宴本来摇摇晃晃的身体,随着他们说出的内容越来越多,突然给顿住了,慢慢地坐直身子,回头看了那人。
“说起来,你们哪里来的人做这些事,扬州的的水军还是吃素的?”何宴道破这一点,更是想到曹恒临行前要查水军,水军还真有问题?
“何驸马这样的聪明人怎么问出这样的傻问题来了,这水军是大魏的,也可以是我们的,财帛动人心,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
这意思指水军与他们勾结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第一回,而且明显扬州有很多少人参与其中了。
何宴这心紧着,同时道:“听起来你们不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了,那怎么突然想要拉我入伙了?”
“这不是这次陛下来扬州,我们损失的人太多,有些事之前能堵得住,没了那么多人镇着,再想做也得找个人帮忙堵住才行,何驸马的身份,想要堵住陛下的耳朵,易如反掌。”一语道破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何宴也终于是明白了曹恒为什么把他放在扬州。
他敢拿全家的性命担保,这事曹恒绝对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