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第一个去见的不是绮娘?”曹盼听完曹恒转达曹嘉的话,这么反问了一句。
曹恒一顿,曹盼看着曹恒道:“而且到了现在,你想见的人里都没有绮娘,难道绮娘死了?”
被问到这话,曹恒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关心过绮娘的死活,曹盼道:“觉得比起阿嘉来,绮娘不足一提,她是生或是死都无所谓,是吗?”
曹恒的确在绮娘被掳之后就再没有过问绮娘的生死,她觉得这一颗棋子的作用到此结束了。
“母皇为何要提起绮娘?且不无论她是忠是奸,是善是恶,她不过是一个寒门女郎,难道还会知道什么更多的内幕不成?”曹恒对曹盼提起绮娘提出她的困惑。
曹盼回望向她,此时又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侍女边忙给曹盼倒了一杯水,曹盼喝下之后,感觉好上了许多。
随之曹盼才开口道:“你是不是忘了曲家兄妹暗盒里放的东西。要说寒门女郎,曲家那位就不是了?”
拿了例子来提醒曹恒千不该万不该忽略一个小角色,有时候小角色在其中的作用,远比我们想像的更重要。
曹盼与曹恒挥了挥手,“你现在先告诉我,绮娘是死是活?”
这个问题,曹恒自己都答不上来。
曹盼何等人,一看曹恒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即问了曹恒身后的赤心,“你能回答?”
赤心看了看曹恒,收到曹恒的意示,赤心才回答道:“回陛下,绮娘还活着。”
这肯定的答案,曹盼点了点头,“这件事让柏虹去问,你们看着。”
……曹恒第一次被曹盼嫌弃,嫌弃得还无法反驳,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学习,努力学习。
然后,柏虹出手,曹恒跟赤心围观。
柏虹只是单独地提了绮娘出来,绮娘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面对柏虹相貌如此出众的人,并没有丝毫的诧异,柏虹道:“让我猜猜,你的情郎是谁。楚王世子对吧。”
肯定地一句话,曹恒在暗里想,柏虹是怎么笃定的?
绮娘平静地的看着柏虹,柏虹轻轻地笑了,似是并不需要绮娘的回答,只自顾自地说道:“想来,楚王世子原是你的情郎,后来,被曲家的娘子后来居上,楚王世子喜欢她,比喜欢你更多得多。”
“不,那都是她不知羞耻的勾、引,如果不是她那样不知羞耻,嘉郎不会喜欢她的,不会。”柏虹后面一的一句话刺激了绮娘,绮娘激动地反驳。
“你也可以不知羞耻,可是就算你脱光了衣裳站在楚王世子的面前,他却依然不愿多看你一眼。”柏虹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绮娘所面临的窘态。
绮娘脸似是被气得涨红了,“不,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曲家郎君,如果不是曲家郎君弄出那样的秘药来,嘉郎喜欢的会是我,会是我。偏偏她还整日在我面前炫耀,我拿她当最好的姐妹,她却抢了我的嘉郎,最后更在我的心上扎刀。”
柏虹耸耸肩道:“这样女人,确实应该教训。”
得到了柏虹的认同,绮娘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般,朝着柏虹道:“对,所以我在知道她有身孕之后给她出了一个主意,一个能让她成功进入楚王府的主意,她听说了之后很是高兴,高兴得什么都愿意听我的。”
柏虹一副倾听的模样,绮娘道:“她可真蠢,我告诉她,让她瞒着嘉郎不说有身孕的事,再让她想方设法的从嘉郎的身上拿到嘉郎做事的一些证据,跟她说想要嘉郎同意迎她进门唯一的办法就是捉住他把柄,她竟然听了。蠢得真的捉住嘉郎的把柄来威胁嘉郎,气得嘉郎想要杀了她,却因为找不到她把东西藏在哪里,所以只能留了她一命。”
说到这里,绮娘很是自得的笑了,笑得十分的开心。
“之后,嘉郎足足有半个月没来寻她,我又再给她出了一个主意,我告诉她,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如果不快点进楚王府的门,将来她就更别想进去了。”
“所以,我让她想尽办法跟楚王府的人碰上。她真是天生的狐媚子,竟然能引得嘉郎的弟弟对她一见倾心,更想娶她为妻。我心下暗恨,恨着,就想方设法的要毁了她。我告诉嘉郎说,她之所以和楚王府的小郎君碰上,就是他有意设计的,而且还告诉嘉郎,若是嘉郎还是不肯纳她进门,她不仅会让小郎君为她神魂颠倒,还会把事情闹到陛下的面前。”
“哈哈哈,嘉郎听说之后气得半死。扬言这件事她要是敢做,他便会杀了她。”
“杀了曲儿啊,真好,那是我做梦的都盼着的事,我当然要促成。我跟曲儿说,嘉郎依然不肯纳她,既然不肯,干脆狠到底,闹到陛下的面前,如果这样嘉郎依然不愿意,她不是有孕在身了吗?能见陛下一次,一定也会有办法见到第二次的,这件事,一定要闹出个结果来。”
绮娘想着自己将两个人玩得团团转,心中的欢喜让她如何都藏不住,“之后,我就让那傻乎乎的曲家郎君跑到琼林宴上,琼林宴呐,我知道陛下一定会出面的,只要陛下一出面,他就假装告楚王府囚了曲儿,陛下何等聪明人,一定会识破他的手段。之后必会认为他们兄妹二人是爱慕虚荣之辈,定是不会多加理会。这样一来,曲儿就会更加让嘉郎不喜,哈哈哈……果然,他们死了,都死在了嘉郎的手里。”
这欢喜的笑声,一步一步算计的,曹恒一直都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听完之后只想感叹这样一个心机算计出众的人,竟然只为了一个男人做到如此。
等等,哪怕她能算计得那么好,若不是有人相助,琼林宴这样的地方,也并不是寻常人可以进去的。
“那在你所有的计划里,谁帮了你大忙?”曹恒在想着这个问题的同时,柏虹也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绮娘看向柏虹,“你,应该是司马家那一位夫人。”
此言一出,柏虹眼中闪过凌厉,绮娘道:“你的郎君死了,为何你不思为他报仇,反而要为陛下所用?”
柏虹听着笑了,“你知道我的事,那旁人是怎么告诉你,我的事的?”
绮娘听着她的一笑,有些不确定地抬头看了柏虹,柏虹意示她有话不妨直说,绮娘道:“你的郎君是爱你的,很爱很爱。”
“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你的?”柏虹笑笑地问。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琦娘轻声细语的回答。
柏虹反问,“那么你认为楚王世子是真心喜爱你的吗?如果是,那么你又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琦娘面露狰狞,“不,他不爱我。所以我才要毁了他。毁了他。”
“帮助你的恩人,你是不是要报答他?”柏虹突然又转了话头问。
“帮我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不过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我又何必报答他。”
“即使各取所需,那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了?他又得到了他想要的?”柏虹继续又提了一个问题。
琦娘高兴地道:“当然。嘉郎猜到了我在这场局里的部署,他想杀了我呀,既然他这样不念旧情,我又何必手下留情。要我死,我先让他死。”
“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置楚王世子于死地了。”柏虹挑着眉头,“不过是贪了点钱而已,挪了些盐私售而已,楚王世子,那是陛下的亲侄儿,这样的人物,是你一个无根无基的寒门女郎能够撼动的?你机关算尽又如何,不过都只是一场笑话。”
琦娘听到这一句立刻跳了起来,“你撤谎,你在骗我。杀人偿命,他不仅杀了人,还挪用了盐利,甚至盗盐,你们今天都已经把人拿下了,难道还会放了他。”
柏虹轻轻一笑,“拿下的人能代表什么?那是陛下的亲侄儿,事情没有闹出来,知道的就只有陛下而已,放与不放人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你以为楚王世子是你这等哪怕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心急丝毫的人?”
真是嫌刺激得琦娘不够,柏虹是使劲的用话气琦娘,语言之中对琦娘的不屑和轻视,丝毫不曾掩饰,柏虹笃定这样一个因为曹嘉不够喜欢她,因此而一步一步设计让曲家的那位小娘子步入死地的琦娘,一定会受不了她这样的态度。
果然琦娘听着柏虹的话直想冲过来找柏虹拼命,“不,你撒谎,你撒谎。曲儿偷来的那份名单,陛下放在我身上想用我当诱饵,我发现了立刻将东西给了他们,他们说过,拿着这份东西,一定会置他于死地,一定会的。”
柏虹轻轻一笑,“你自己都说了,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说的话难道就那么可信?”
说到这里,柏虹摇摇头,“他们既然跟你提过我的事,那么你知道他们所说口口声声爱我的郎君,在陛下想要对我网开一面,饶我不死时,却执意想要我陪着他一起死。喜欢,便是这样的喜欢的?”
琦娘肯定地道:“为什么不是,生同床,死同寢,这难道不是最美好的结局?”
“心甘情愿的自然是,若是有人强迫你,根本不问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那样也是?”柏虹指出两者中的差别。
柏虹走了过去,俯身于琦娘的耳边,一字一句一提醒道:“你不是任人摆布,由着男人想要就要,想舍就舍的人,我更不是。”
琦娘回过头想要将柏虹捉住,柏虹却比她更快捉住了她的手,“我要是你,要置一个男人于死地,必然是要他永翻身之地,你差远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他们原就是一伙的人。司马氏,哪怕我一个寒门女子也知道,司马氏,那是早些年想要联蜀反魏,对付陛下的人。”琦娘听着柏虹那样笃定的话,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就更不可能了。需知楚王世子如今的荣耀皆因曹氏,与司马家的人联手,他是想要亡魏?大魏若亡了,他还会是楚王世子?”柏虹有条不紊地反驳曹琦娘话中的漏洞。
“一开始合作,他们未必知道彼此的身份,知道了却已经脱不了身的,这个理由不够?”琦娘显然对曹嘉的事知道得不少,不少,一心要置曹嘉于死地,她便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曹盼非杀曹嘉不可。
柏虹轻蔑地扫了琦娘,“就凭你一句话?”
琦娘连忙地道:“我知道他们藏盐的地方,真的,你相信我,我告诉你他们联手藏盐卖盐的地方。”
能拿出证据来柏虹自然是要听上一听的,但是柏虹还是讽了一句,“你知道的事真是不少。”
没想到琦娘听了讽了一句,“若不是知道这么多,我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柏虹从琦娘的嘴里问出了一切的由来竟然只是因为一场争风吃醋,曹嘉靠身份的便利弄了私盐卖出中饱私囊,在查出地方后,顺藤摸瓜,还有曹恒手下故意放漏跑出去报信的人,一环一环的把人都扒了出来,曹盼拿着曹恒写得清清楚楚的来龙去脉开口道:“召楚王进宫。提楚王世子入宫来。”
曹嘉一早就说了要见曹盼,曹盼却等着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了才把人传出来,曹彪在曹嘉被拿之后已经递了几回的帕子进宫来见曹盼,偏偏曹盼一直也没有见他,只让人传话让他回府好好地呆着,该见他,要见他时,曹盼自然会传召。
“母皇,这件案子还要查下去。虽然洛阳的盐务是嘉兄长在办,可是运出那样大批的盐绝不是靠嘉兄长一个人能做到的。”曹恒听到曹盼传召曹彪也打算提曹嘉入宫来问个清楚,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来。
案子查到现在,捉的人不少,却都是一些小人物,曹嘉不肯开口,司马家的人也一样。放出去诱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是各府中的小人物,偏偏一个个嘴还严实着,多的什么话都问不出来,曹恒极是恼怒。
曹盼问道:“你想查?”
“想。”曹恒想到之前遇到的刺杀,这些人是真想要她死。所以曹恒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查到底,查个明明白白的。
“你知道这件案子涉及甚广既然还想要查,那就查吧。”将来这天下总是要将给曹恒的,曹恒想查,曹盼便就让她查。
曹恒还想要开口的,结果胡本领着曹彪走了进来,另一边燕舞也提着曹嘉进来,曹彪刚要对曹盼行礼,结果一下子看到了曹嘉,曹彪一下子冲了过去,对着曹嘉便是一通拳打脚踢,还是燕舞反应得快,一下子将他拦住了,就算如此,曹嘉也同样脸上受了一拳,身上挨了一脚跪倒在地。
“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家里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用的了,你竟然跟人盗盐私售。大魏是禁售私盐的,你是装着不知道,还是明知故犯?”曹彪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那是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曹嘉打死。
曹盼与曹恒看着,皆是不发一言,曹嘉拭过嘴角的血渍,面对曹彪的一番话平静地回道:“父亲以为家里的钱是怎么供着你挥霍的?若没有我想方设法的挣钱,父亲以为自己现在还能过着挥金如洒的日子?”
曹彪也没有想到曹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盯着曹嘉怒道:“你在浑说什么?”
面对这声质问,曹嘉道:“不过是说一句实话而已,父亲也听不得了吗?我之所以会盗盐私售,那都是为了填补府里的亏空,楚王府就是一具空壳,府里根本没有余钱,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
“这不可能。”曹彪对于这样的指谪是不信的,不信便毫不犹豫反驳一句。
“父亲要自己算一笔账吗?父亲不会算,那我给父亲算一算吧。”曹嘉说着便一笔一笔地跟曹彪算了起来,“父亲喜欢摆弄古玩,又喜欢跟人打猎骑马射箭,还喜欢赏钱。父亲有算过自己每日的挥霍多少吗?”
曹彪道:“我再挥霍,有俸禄还有田庄铺子的收入,难道就不够我花?”
“如果只供父亲一人挥霍,自然是够的。可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呢?父亲从来不问庶务,却不知母亲经营不善,店铺庄子,一个又一个的卖了出去,所谓楚王府,我们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已。”曹嘉是毫不留情地戳破楚王府的不堪,曹彪盯着曹嘉,明显的的不信他的话。
不信,到这样的还不信?曹嘉道:“父亲怕是没有意识到,陛下只封王爵却不赐封地意味着什么。如同父亲刚刚说的,楚王府的吃穿用度都是靠父亲的俸禄还有田庄铺子,可是俸禄才多少,都不够父亲给几个人的赏钱。要不是有我这些年倒卖盐,父亲以为还能过上现在那么好的日子?”
曹盼听到这里,只问曹彪道:“朕给兄长们每年的盐利分红,兄长没有告诉过阿嘉?”
被问着的曹彪道:“并没有。因臣想着让孩子们都长进些,钱财之物,让他们自己挣去,莫想着坐吃山空,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样大的误会。”
误会吗?曹嘉在听到曹盼说出盐利分红时,整个人似是傻了一般。
“陛下虽改封王封地之制,亦是不想步汉的后尘,因而先前就告诉过我们,每人每年,皆有盐利,这是陛下恩赐。”曹彪提起这事也是十分的感激曹盼,这盐利何其之大,曹盼赐于众臣,皆以功劳而赏。他们这些兄弟,帮上忙的没有几个,曹盼却还是给了他们赏赐。
“你母亲不善理家我比你清楚,这些年我虽然挥霍,同样也别置了不少的田产,怎么就让你觉得我这个父亲如此无用,让你,竟然要做下这等作奸犯科的事,嗯?”曹彪是极痛心的,痛心地问着,想要曹嘉否认,否认那一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曹嘉有些怔住了,而曹盼走了过来,“你告诉朕,司马家的人,还有什么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