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郑暤太微弱了，他甚至连空间传送也做不到。他只能一级一级地迈上楼梯。十几层的楼梯间里，蜿蜒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虽然那血痕普通人看不到。

郑暤穿过了柏乔家的大门，他看到柏乔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

直到这时，郑暤才发现，自己连在柏乔面前显形也做不到了。

柏乔在手机上敲着字。

“你在哪？？？？”

郑暤用左手捧着手机，手机一直在晃。他右手的手指被尽数折断了，他只能用手指的侧面去一下一下碰着键盘。

“我在你面前。”——郑暤打字道。

柏乔猛地抬起头，见面前空无一人。他皱眉，拨通了语音通话。

“你究竟在哪？？？”柏乔语气焦躁得冒火星子。

单膝跪在柏乔面前的郑暤对他笑了笑，说道：“我真的在你面前。”

柏乔说：“你在这儿跟我装隐身侠呢你……”柏乔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盯住前方。

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看清面前人的一瞬间，决堤的泪水淌了柏乔满脸。

“你怎么……”柏乔伸出手去，却不知该将手落在哪里——郑暤身上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布满了伤口。

郑暤却用右手握住了柏乔的手。柏乔低头，看见他带着青紫色淤血的指关节。

“别哭了。没事儿的。”

“没事儿个屁！你……”柏乔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他看见郑暤捧出了一个小盒子。

那小盒子本是白色的，但却浸满了深浅不一的血迹，变成了深红的颜色。

郑暤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副对戒。

“快一年的工资都在这儿了，我现在是穷光蛋了。”

“靠。”柏乔破泣为笑。“你之前也是穷光蛋。”

郑暤也笑了笑，接着，他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柏乔。

“你对我来讲，很重要，非常重要。”

柏乔愣了。

他曾质问过郑暤，自己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重要。

柏乔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抱住郑暤时，听到了郑暤因为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却不想松手。

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突然间，一道闪电劈下，把房内照得亮如白昼。

郑暤迅速推开柏乔，站起身来，将柏乔藏到自己身后。

一团黑雾在房间中央升起，和郑暤穿着一模一样黑袍的斩鬼者出现。

那人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判官来不了阳间，我是来代行公务的。”

郑暤看着那人，不说话。

“插手人间事，极刑五十年，这才第一天你就越狱了啊？你现在要是乖乖跟我回去，顶多再给你加五十年的。要是再多呆儿一会，你等着灰飞烟灭吧。”

柏乔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猛地扭过头看向郑暤。

“你跟我走吧，就你这样我们要是动起手来，我可能会一不小心把你打死。”那人继续说。

郑暤站着不动。

那人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接着便欻地抽出黑色镰刀。

一个闪身，他就出现在了郑暤身前。

镰刀在空中停住了，柏乔冲了出来，挡在了郑暤身前。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你跟他走吧。”柏乔说道，头也没回。

郑暤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柏乔的侧脸。

那晚过后，郑暤消失了。

他再也没回过微信消息，语音通话也再没接听过。

只有柏乔身边的人偶尔会提起他。

“小柏啊，好久没见你那个小助理了，是不是终于受不了你这脾气离职了？”

“哪能呢，我给他放年假了。”柏乔笑笑说。

柏乔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他望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一百年刑期，等郑暤回来，估计只有给他上香的份了。

柏乔笑了笑。

那天，知名画家柏乔自杀身亡的新闻轰动全国。

地府。

柏乔再次和判官那双空洞的双眼四目相对。

“我自愿成为斩鬼者。”

判官看着他，只是不带感**彩地将斩鬼者的职业风险告知他。

柏乔听完后，点了点头。

“但我入职有个条件，把我前任搭档放了吧。”

地穴里。

郑暤感到眼前有一片白茫茫的光。他眨了眨被血糊住的睫毛。

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竟然在这里看见了柏乔的脸。

柏乔抬着下巴，踢了踢郑暤的腿。

“怎么着，不认识我了？”

郑暤愕然抬头看着他。

“你是傻了吗你？”

郑暤目不错珠地看着柏乔，摇了摇头。

柏乔笑了，他从背后抽出了镰刀。

“第一次用刀，要是不小心砍到你我先说声抱歉了。”

哐啷一声，郑暤的手铐落下。

柏乔缓缓蹲下，将一只戒指戴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