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果然还活着啊，我就说时间怎么这么巧，你刚答应跟我一起回人间续阳寿，判官就告诉我你死了，果然被我猜对了。你现在怎么着，斩鬼斩的开心吗？”柏乔死死攥着郑暤的袍子，咬牙切齿道。

郑暤垂下目光，不作声。

“还有，你凭什么代替我跟判官做交易，就算是为了得知宁双医生的所在，也应该是我去……你凭什么代替我……你是我的什么人啊？你以为斩鬼的活儿好干吗？一不留神就魂飞烟灭了你当是好玩吗？啊！？”

“我……我答应接的任务都是低级鬼，没事儿的。”

“没事儿没事儿你特么就会说这一句话？复读机托生的吗你？”柏乔被气笑了，“而且现在问题是这个吗？”

“……你先去下医院吧，你手上的伤，很严重。”

柏乔瞪着他，一把甩开他的衣领，往后一靠坐到了沙发上。

“医药箱在那里面，”柏乔指了指电视柜，嗤笑道：“你处理伤口应该挺有经验吧，帮你的老、搭、档急救一下的情分都没有了吗？”

郑暤看着他，没说话，默默拿出了医药箱，蹲在他身前。

柏乔伸出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膊。

“会有点儿疼，”郑暤抬头看着他。

“别废话。”

片刻后，柏乔的胳膊包上了纱布，他的背上的冷汗已经风干了。

郑暤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他的头低着，柏乔只能看见他头上的黑帽。

柏乔伸手，将他的帽子摘掉了。郑暤略微吃惊，他抬起头来，看着柏乔。

“你为什么？”柏乔冷冷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和判官做交易？为什么装死骗我？”柏乔突然凑近，目光锐利，逼视着郑暤。

“因为你需要知道宁双医生的位置，所以我和判官……”

“哈！”郑暤话还没说完，柏乔就很响亮地笑了一声。“您真是耶稣显灵释迦摩尼转世了哈，感动中国年度人物哪年没你哪年就是巨大黑幕！你是不是还想接着说，装死骗我是为了让我不要有心理压力，安心回人间继续画画完成我伟大的艺术生涯啊？”

郑暤看着他，听完后，犹豫了三秒钟，点了点头。

柏乔又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郑暤摇摇头。

“我现在想把你从窗户外面扔出去。”柏乔指了指玻璃碎掉，四面漏风的窗户。

郑暤却是笑了，道：“你扔我下去我也不会死的……”

“是啊，您是不死之身您多牛逼呢。”柏乔看着窗外闪烁的灯光。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郑暤开口了，他说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哪样？”柏乔扭头。

“你现在也复明了，可以画画，开画展。你的天赋可以展现给全世界，没准还可以，可以那什么……青史留名？”

柏乔看着他。“所以呢，所以你让我安心活着画画，你继续杀你的鬼？你知道的吧，你成为斩鬼者之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的存在了。如果你哪天死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你。”

“不是还有你吗，至少还有你会记……”郑暤笑着说道。

“我不会。”柏乔斩钉截铁道。“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前仆后继无私为我奉献的人有多少吗？你有什么特殊的呢？我为什么记住你？”

郑暤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片刻后，他抬眼，直视着柏乔的眼睛，说道：“所以……你希望我怎样做呢？”

“你斩鬼的任务做完之后，续阳寿回来吧。”柏乔说着，翘起了二郎腿。“我正好缺个模特，年薪二十万，带五险一金。全职工作，不允许兼职送外卖。”

郑暤瞪大眼睛看着他，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吗？”

“不然我对空气说话吗！”柏乔吼他。

郑暤笑了笑，摆了摆手。“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行的……”

柏乔听了这话，猛地凑上前去，捏住郑暤的脸，上下左右转了转。“我觉得挺合适，长得三庭五眼四高三低的，身材比例也挺好，四肢舒展……”

郑暤苦笑，拿开他的手。

“行了，我现在也缺个助理，每天给我端茶倒水做饭扫地的那种。”

“……你找的那种是家政。”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就说干不干吧！而且……你就不想想你家人吗。”

听到这话，郑暤的目光顿时黯淡了。

过了会儿，郑暤说道：“如果我死了，或者这世界上干脆没有我，我妈就改嫁了。她嫁给了一个好人，那人对我妈和我弟弟很好，而且也……很有钱，可以请得起家政，能让腿脚不便的我妈少做点家务，也可以送得起我弟弟读私立小学……”

柏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郑暤接着道：“我在的话，只是能堪堪补贴上家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