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

见他不说话，夏晚声音都急切了些，攀着他衣袖，身上向上挺起几分。

目光焦灼。

“孩子……还在吗？”

夏晚问着，鼻音却忽然浓重了起来，携着哭腔。

她知道，孩子已经没了。

母子连心，她能感觉的出来。

虽然她怀孕时间短，还没到显怀的时候，也还感受不到胎动。

然而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体会的真楚，小腹里空空荡荡，渗着刺骨的疼。

夏晚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等不到顾北辰出声，夏晚松了指尖，半个身子重重垂落在床上。

她轻笑。

“阿辰，孩子又没保住，对么？”

笑意凄美，看的他心被抓碎了般的疼。

白色床单上，夏晚脸色同样苍白，没了半点血色，泪中带笑，“阿辰，我们的孩子，第二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顾北辰僵直在原地。

这是夏晚第二次提起，孩子是他的。

是他顾北辰和夏晚的。

说不清心头究竟是种什么感觉，顾北辰僵直着背脊，指尖轻颤，心头百转千回。

夏晚没有背叛他，孩子不是顾南淮的。

但……

他还是没能保护好她，没能保护好，她们的孩子。

“夏晚，对不起……”

顾北辰抿唇，说话时却瞥开了目光，不敢去看夏晚的脸。

他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心里却是已经明了，早在今天上午夏晚昏死过去的时候，看着怀中遍染血迹，瘦到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夏晚。

顾北辰就已经在心底里决定了。

无论夏晚有着怎样的身世，无论江颖当初是不是害死了他母亲，无论当年是不是江颖害得他们家庭破碎。

甚至无论夏晚腹中孩子究竟是谁的。

他都要她。

想到这里，内心最深处蓦地一软，顾北辰俯下身去，将夏晚轻轻纳入怀中。

夏晚的身子有着一瞬间的僵硬和紧绷，随即，却是窝在他怀中一点点松懈下来。

直到——泛起阵阵轻颤。

她在哭。

胸口很快被夏晚的泪浸湿，顾北辰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垂下眉眼，少见的温和。

“不哭了，乖。”

语气低转温和，丝毫看不出那个雷厉风行的顾总的影子。

怀中女人哭泣的时候，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半点声来，唯有肩头轻轻颤着。

她哭了多久，顾北辰便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抱了她多久。

后来。

夏晚体力不支，原本半坐着，后来却攀着他的衣袖倒在床上。

脸上泪痕已经干了，夏晚抬头看他，目光辗转过他眉梢眼角。

眼底有情意一闪而过，最后却趋于湮灭，夏晚轻笑，“我没事了，你走吧。”

语气一片清冷，字里行间都藏着想要将他推开的意思。

顾北辰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像是在证明什么一般，握住夏晚的手，语气焦急。

“我不会离开……”

“阿辰，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在这里陪我。”

顾北辰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夏晚打断，她抬头看他，目光清清淡淡，看不出情绪来。

顾北辰甚至有些恍惚，刚刚那个缩在他怀里，哭的肩头颤抖的女人，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

心里却也泛起了丝丝密密的痛意，一个人究竟要受多少伤，才会在崩溃过后，马上换上一张云淡风轻的脸？

夏晚的话，字字句句都显清冷。

而顾北辰却丝毫不怒。

没有夏晚想象中铺天盖地的怒意，也没有丝毫不满，顾北辰只是垂眸看她，眼底温和。

他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背。

甚至顿了顿，抬起她的手，在他脸颊蹭了蹭。

“夏晚，我后悔了。”

夏晚身子陡然僵住，半晌不得动弹。

鼻间一酸，心底似有什么东西险些呼啸而出，柔柔顿顿的，被酸涩占满。

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了，孩子也没能保住，然后他说，他后悔了。

夏晚只觉着这句轻飘飘的后悔，像是个笑话。

而夏晚则当真轻笑出来，她仰着脸看他，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他眉间眼角，似是在看他，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向一些遥远的回忆。

沉默了良久，夏晚终究是没有开口。

笑了笑，夏晚移开目光，声音低的像是他的幻觉，“阿辰，我想睡一会儿。”

他的唇抿的极紧，目光触及她苍白的一张小脸后，声色放缓。

“好。”

顾北辰松了手，转而替她掖了掖被角。

“我就在这陪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