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却好像并不满足于此，说完这句，她从他唇上移开，挑着指尖摩挲他的侧脸，呵气如兰。

“伊一当初带人逼我流产，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吧？”

顾北辰眸底一凛，没有说话。

夏晚神色不变，仍旧笑着，口中逼问的话却并不只如此。

“阿辰，我明明已经答应你了，会去把孩子打掉，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让我恨她们么？从而借我的手，达到你的目的，对么？”

虽是疑问的话，夏晚语气却十分肯定。

看着顾北辰近在咫尺的眸子，夏晚笑意愈深，“顾家和M国伊氏家族的这场对弈，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对么？”

“我，宝宝，伊莱恩，伊一，伊森，甚至是你放在心尖里爱着的安若，对么。”

“呵……”

轻笑一声，夏晚缓缓站起身来，目光逼人。

“阿辰，你和顾夫人虽然不是亲生母子，却是真的像啊，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样的……”

“心狠手辣。”

夏晚的话一句紧接着一句，字字紧逼，逼的顾北辰无从应答，只能皱眉看着她，生怕一开口，便从她眼底看见明晃晃的厌恶与恨意。

听她提起顾夫人，顾北辰却是忽然想起了刚刚在顾梅别墅中，夏晚说的那番话。

她说……她母亲的尸体，是沈清荷偷走的！

抿了抿唇，顾北辰双手按住了夏晚肩头，低声问她，“你之前说，她……”

“她？”

夏晚反问，随即轻笑开来，“你说沈清荷？”

“嗯。”

“她怎么了，她无非就是偷走了我母亲的遗体，将她藏在地下室的冰柜里，日日夜夜锁着，让她不见天日，难以入土为安而已。”

夏晚越说，语气便愈发的平静。

平静到，即便是顾北辰，听起来也有些心慌。

顾北辰怔怔看着夏晚，第一次有些无从着力的感觉，脑中一片昏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清荷疯了吗？！

似是看出了顾北辰心中所想，夏晚笑了笑，身子再度向前凑近了些，红唇轻启，一字一顿。

“对，她就是疯了，不只是她……”

夏晚顿了顿，扬唇而笑，顾北辰这才发现，夏晚的嘴唇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咬破了，此刻渗出淋淋血迹。

视线昏暗的审讯室内，唇角的鲜红配着她的笑，显得有些妖冶与诡异。

“我们都快疯了，阿辰。”

夏晚说完这话，却是再度笑了笑，回身坐回到椅子上，不再看他。

只是右手始终紧紧覆在小腹上，做足了保护的姿态。

顾北辰目光一凛，掀了掀唇角，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何时沙哑的可怕，“夏晚，你振作一点，别忘了你现在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

此刻的顾北辰，蹲下身来，略微抬着头去看夏晚，姿态放的很低，往日里挺的笔直的背脊，此刻也弯了下去。

就连语气，也满是小心翼翼的哄劝。

然而夏晚仍旧看也不看他，抿着嘴角沉默了片刻，夏晚才低低的开了口，“你走吧。”

顾北辰早就知道，夏晚这人异常的倔强，她认准的事情，多少人也拽不回来。

也大抵正是因为如此，顾北辰才从未担心过，有朝一日夏晚会离开自己。

顾北辰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审讯室的房门已经打开，秦风的声音传来。

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时间到了。”

顾北辰“嗯”了一声，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抬眼去看夏晚，静默几秒，抬手替她将碎发掖在了耳后。

动作温柔。

“等我，我会去调查清楚一切的。”

夏晚没有说话，亦不去看他。

俯身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顾北辰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顺带着拽走了秦风。

不知道他和秦风说了些什么，自他走后，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再也没人来审问夏晚。

只是中途有警院进来送过饭和水，夏晚一口未动。

审讯室内没有窗户。

只有头顶一盏略微昏暗的灯，夏晚手脚行动自由，只不过只能受限于这一间小小的、封闭的审讯室内。

夏晚整个人缩在椅上，双手抱膝，整个人缩成一团。

渐渐地。

忍不住抱着双膝发抖……

她实在难以想象，母亲在去世后，被沈清荷将尸体藏在冰柜中，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单单是猜想着，她便忍不住浑身发抖。

母亲一生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生怨，与旁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沈清荷这样的豪门夫人！

究竟是要怎样的仇怨，会将一个人折磨到这种地步？

母亲怕是都从来没机会认识沈清荷。

想到这里时。

倏地，夏晚身子一僵，忽然想起了一些几乎要被她遗忘掉的几个细节。

当初住院时，母亲曾毫无预兆的逼问过她，她和顾北辰是什么关系。那时候夏晚满心想着母亲医药费的事，是以只是敷衍的说是生意上的关系。

还有，后来，母亲也曾逼着她答应，这辈子绝不与顾家有任何关系。

以及当初婚礼那日，安若给自己看的视频里，她给母亲看的那段视频，究竟是什么？

越仔细去想，夏晚脸色便愈发的苍白，母亲与顾家，难道真的有什么渊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