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严零离棺材最近,也只有他看到了韩三被解冻后,依然覆在口鼻上的那层白霜。
等到冰霜完全消散,严零凑近了去看尸体,他穿着一套暗绿色的中山装,面色惨白,嘴唇被描得猩红,僵硬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亲戚们收了钱,象征性地从鼻子里挤出两声抽泣,韩扬拼命眨动泛红的眼睛,发夹男则不顾脸面地坐在地上,伸出手臂,死死抱着水晶棺,像一条厚颜无耻的爬山虎。
过了一会儿,有个老人走进大厅,面无表情地问韩扬:“时间到了,火化吗?”
韩扬点点头,老人会意,从墙上取下一把铁钩,钩住棺尾的圆环。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发夹男抬起头,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要火化他!不要火化他啊!”,发夹男抱住棺材,叫得瞠目欲裂。
老人拖着铁钩,毫无感情地看了韩扬一眼。
“他妈的。”
韩扬骂了一声,用胳膊环住发夹男的脖子,往一边拖去。
发夹男挥舞着双手,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我爱他啊!我好爱他的!不要火化行不行?让我再看一眼行不行?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他肉麻的告白回荡在殡仪馆大厅里,韩家亲戚,包括那个老头,脸上都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韩扬亦觉得羞耻,发夹男被他掐得脸上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还在不住地叫:“我爱他啊!我真的爱他!你们不相信是不是?那我证明给你们看!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韩扬提起发夹男,在他左脸扇了一个脆响的耳光。
发夹男愕然收声,老头趁机拖走了韩扬的棺材。
大厅里只剩下轮子滚动的轻响。
韩扬揪起发夹男的衣领:“我让你来葬礼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不要当着大家的面丢人现眼。”
发夹男挂着一溜鼻血,不甘示弱:“没有我哪儿来的你?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我…”
韩扬眉头一皱,抬手准备再抽他一耳光,被严零拦住。
发夹男的眼神都散了,严零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压低了声音对韩扬说:“真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你爸还看着呢。”
“我爸?”,韩扬望了望棺材被拖走的方向,拽起严零的手腕,“你跟我来。”
“神经病啊?放开我!喂!干什么?放开!快放开…”
严零因为腿伤落于下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韩扬拖走,带到殡仪馆僻静无人的后门前。
韩扬站定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他是我爸的姘头。”
严零瞪大眼睛:“什么?姘头?!”
他的举动似乎又刺激了韩扬,他提高声音,几乎喊了起来:“同性恋!看不出来吗!”
严零被他吼得一愣:“那他刚才说没他就没你…是什么意思?”
韩扬憋着的一口气瞬间就泄了,不自然地搓搓鼻子:“我爸结过婚,我妈难产死了,我生下来的时候有黄疸,那个男人贴补过不少医药费。”
严零满脸诧异:“那你还这个态度?”
“我他妈不想和你说这个。”,韩扬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严零,把他逼进墙角,“我问你,你想得他那种病吗?”
严零:“什么意思?”
韩扬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得他那种病!治不好!当一辈子怪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严零摇摇头,欲从中抽身。
韩扬:“就是因为这个男的,我爸在堂口到处受人排挤!连带我也是!我和你同学一场才这样提醒你!你要是也得了他这种病,那所有人都会抛弃你!你就比猪狗还不如!”
韩扬的话里处处透着对发夹男的不屑,严零实在听不下去了:“可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
韩扬:“这和他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没关系,我就是想用我爸和他的事情提醒你!”
严零裹紧棉衣往大厅走:“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韩扬急得跳脚,一把抓过严零,扔在铁门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眉眼间全是戾气,用近乎逼供的口吻道:“严零,你喜欢二当家,对不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