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绵这才开门，沉默着走了，期间冯陈一直把轮椅停在自己卧室门口，睁着浑浊的眼睛，贪看小儿子的背影。

冯如川殷勤地上前：“爸，我扶您去吃饭。”

冯陈的脸皱起来，动了动只有三根手指的左手：“滚，你滚开。”

他眉眼间涌动着一股戾气，冯如川知道戾气从何而来，心虚不已，未敢多言。

草叶上的露水吞吃着天光，吐出残红晚霞。

高一九班的同学们正在伏案疾书。

严零疲惫地扔掉水笔，转过身朝后排喊：“开心，快点，数学作业借我抄抄，做得头疼。”

班里同学依然在微妙地排斥着严零，不过严零本人并不太介意，只要常开心还愿意跟他玩，他就觉得这都没什么。

人高马大的常开心坐在最后一排，咬着笔盖解题。

严零以为他没听见，又大声喊：“开心！喂！卷子借我抄抄！”

常开心死死咬住笔盖不出声。

严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起身大步跨到他身边。

“喂！喂！你不说话我就拿走了啊。”，严零作势要抽走卷子。

常开心压住卷面，脸涨成猪肝色：“不行！”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严零皱眉。

常开心死死捂住数学卷，转过头去：“我没意思。”

坐在常开心隔壁的常帅看到这一幕，跷着椅子说风凉话：“他不想理你，看不出来吗？”

严零不想为难常开心，迅速把目标转向常帅：“你给我闭嘴！”

常帅没理他，阴阳怪气地讽刺：“就这两道题都不会做？啧啧，这样下去怎么在三中混呐，和你妹妹一起移民不是挺好的，严叔叔严阿姨心善又有钱，不是亲生的都养这么大了，养你下半辈子没问题，是吧严零？”

严零一把揪起常帅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溜起来：“你什么意思？”

“严零！”

常帅被提起来的瞬间，常开心失声喊道。

严零转过头，常开心正惊恐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恐惧，还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是常帅跟常开心说过什么，揍常帅一顿出气倒不是不行，就怕事后这玩意儿添油加醋说给长辈听，常开心也要被连累得背黑锅。

严零松开手，慢慢把常帅放回去。

对方洋洋得意地笑着，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塑料盒，“不会数学也没什么，来，你吃一口，我就让开心把卷子借你抄。”

他掀开盒盖，一股辛辣的气息激得严零脸上生疼。

盒子里赫然是三串裹满辣椒粉的烤羊肉，常帅捧着它，从里面拿起一串：“你吃不吃？”

严零又看了一眼常开心的脸色，他又惊又怕，两条腿在课桌下抖若筛糠，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常帅手上。

抄不抄卷子还在其次，就常开心这个怂样，要是今天严零不吃，常帅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要对他怎么样。

就当是为了朋友，吃口羊肉算什么。

严零瞪了常帅一眼，挑出一根鲜红鲜红的肉串：“看好了。”

常帅大概是把一整瓶辣椒粉都撒进去了，羊肉刚一入口，严零被辣得发苦，没尝到一丝肉味不说，舌头立时就麻了。

严零动嘴嚼了嚼，辣椒碎片粘在口腔粘膜上，火烧火燎得疼。

他用袖口擦掉眼泪，在常帅轻蔑的目光里吃了第二口，这次他学聪明了，嚼都没嚼就囫囵吞下肚。

常帅推了他一把，嘴唇小幅度地蠕动：“喂，怎么不嚼啊你。”

严零含住羊肉，满怀仇恨地望着常帅，刚要动嘴，教室的门被人拍开，高一教导主任在外面神经质地尖叫：“谁在吃东西！”

严零咬到了舌头，嘴里传来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常帅把盒子往他跟前一推：“老师！是严零！”

于秀芬看清严零的长相，圈起胳膊，不耐烦地撇着嘴：“是你啊，军训昏过去的那个。”

严零狼狈不堪地僵在原地。

“小小年纪身体素质差成这样，就是吃垃圾食品吃的。”，于秀芬转过脑袋，留给他一个梳着高髻的后脑勺，“过来，跟我到办公室走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