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年直接说:“不信你问祁聿,他就在我边上帮我拿着手机呢。”
祁聿只好接了电话:“……妈妈。”声音温和礼貌,一点儿听不出不妥来。
“小聿啊,听说你病了,身体好些了吗?卓年那小子还说照顾你,我可不信,他是不是净给你添麻烦了?”
“亏得他的照顾,我身体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祁聿答得一板一眼,要是陆卓年早失了跟这人对话的兴趣,陆夫人却接得驾轻就熟:“都是一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你们两个人住在外头,我们做长辈的哪里能放心,免不了要多问几句,你可不要嫌弃。”
祁聿瞧了陆卓年一眼,接着微微低头道:“怎么会呢。”
陆卓年在旁边听着都不耐烦,毕竟这两个人并不熟悉,却生生营造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他脱了手套把手机抢过来,帮祁聿脱困:“行了,我们下午就回去,叫您好好瞧一瞧,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去。”
从两人结婚以来,陆卓年便没再回过陆家,陆夫人听了自然欣喜,连忙道:“好好好,晚上给你们烧好吃的,可怜的,不知多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
陆卓年挂了电话,自然地伸手去摸祁聿的额头,说:“再去量一量体温,上午待在家里看看,要是不烧了,应该是好了。”
祁聿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到底不是什么大病,打了针,歇一晚上也就差不多了,一整个上午祁聿果然没再烧起来,陆卓年便放心地将祁聿带出来,两人一道往陆家去。
祁聿拎着一套鱼竿、两盒茶叶、两盒血燕跟在陆卓年后面,陆卓年本想说不至于要备礼,等他看了一眼,便觉得惊异起来:“你早就备好了的?”这些东西实在是正合他们家里人每一个人的喜好,足见是花了心思特意准备的。
“嗯,”祁聿微笑道,“婚后第一次上门,自然要准备些东西。”
陆卓年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回家,祁聿自然不可能自己跑到陆家去。他们结婚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祁聿竟然还是第一次以陆家新人的身份去见陆家的长辈。他早就备好了礼物,可见是料想到了这件事,却从未开过口。
祁聿把东西给他看,问他:“你觉得可以吗?我只跟老爷子打过交道,跟伯父伯母说话少。”
陆卓年只好说:“挺好的。”心想,刚才当着面叫妈妈叫得挺亲热,这会儿又是伯父伯母了。但他莫名有些心虚,便不去戳穿祁聿,过了会儿,他才问:“你们家人喜欢什么?”
祁聿没有对他这句话透出来的意思感到惊讶,只是微笑,道:“我已经买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次的微笑跟平常不一样,不是刻板的、不带情绪的微笑,而像是怀着某种熊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欣慰,即使这种情绪并不明显,陆卓年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仍忍不住鸡皮疙瘩直蹿。
陆卓年想,自己不喜欢祁聿不是没有理由的,谁会喜欢跟一个总跟你鸡皮疙瘩过不去的人在一起呢。
等那股子寒劲儿慢慢安顿下去,陆卓年便心思活络起来,说:“你把每一个人都想好了,那我呢?”
祁聿总算不再无动于衷,他略带讶异地看了陆卓年一眼,陆卓年心里正得意,就听见他说:“抱歉。”然后十分真挚地问他,“你喜欢什么?”
假如换做别人,陆卓年肯定张口就回答“你”,毫不夸张地说,陆卓年从幼儿园就开始撩妹子,这是陆卓华唯一比不上他的一点——比不上他会撩。但是碰上祁聿,这种技能竟然像是熄火了一样,一个“你”字蹿到了嘴边,到底不敢说出来,陆卓年觉得有些气恼,故意说:“这就要看你的心意了。”
祁聿没再吱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陆卓年却忍不住找茬:“哎,你怎么买了这么一辆车。”他开惯了好车,开祁聿的车让他觉得胳膊腿儿都有点难以适从。
“在我能接受的价位之内,这是最好的了。”
这回轮到陆卓年讶异了:“不会吧,祁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祁聿语气淡然地说:“祁家是祁家,我是我,祁家的钱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陆卓年知道祁家比起陆家来算得上根深树大,但正经的嫡系在祁聿这一代统共就两个孩子,年长的那个已经作为祁家继承人跟在祁家老爷子旁边出入各种场合,另一个就是祁聿。按道理来说,都是亲孙子,大孙子继承家产,小孙子却作为联姻道具嫁到别人家,这其中的悬殊如果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祁家现在不同以往,总要有人牺牲。但看祁聿的反应,似乎还有内情。或许真像他所说,他在祁家的境地,怕是不怎么好,所以才巴巴地找上来,宁愿联姻也要脱离祁家。陆卓年一边开车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并不打算问一问祁聿,毕竟两家已经联姻,这种事情早晚要知道,没必要问到人面前去。
他只是突然有些好奇,祁聿过分刻板的性子会不会也跟此有关。
想到这里,陆卓年更加兴致勃勃地去逗祁聿说话,故意说:“那我不是白娶你了。”
祁聿回答:“你娶的是祁家的钱吗?”
自然不是,陆家的钱恐怕比祁家多得多,陆家要的是祁家的体面地位。要说起来,祁聿是嫁给陆家的钱还差不多。陆卓年哈哈大笑:“说的有道理。”
祁聿性子虽然安静,但别人跟他说话,他只为了礼貌也一定会有所回应,陆卓年又是顺杆爬的人,东扯西扯,倒叫祁聿这一路上说的话比近一个月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