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崇远不知道这个小孩为什么这副表情，觉得奇怪：“怎么不进去？”

“不、不方便。”虞深磕磕绊绊地鬼扯，“程、程卉导演在里面呢！不方便！”

“我正好找程导，你要和我一起吗？”

“哎、哎，不行！”虞深一把扯住安崇远准备敲门的手，瞪大眼睛看他。安崇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无措地看看虞深，又看看自己的手。虞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冒失，慌慌张张地松了手藏在背后：“哎呀！别进去！不方便啦！”

“……我只是去和程导打个招呼……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吧。”安崇远有些不解，觉得这小孩有些烦，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又管得太多。

“耽误！耽误得太多啦！”虞深急的脸颊通红，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虞深最终败下阵来，自暴自弃一般狠狠跺了下脚：“哎呀！我知道你是秦奕哥的朋友才告诉你的啊！你可别乱说，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不等安崇远回应，他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其实我是程卉的表弟，我在帮秦奕哥追我哥呢。”

“……”这话实在是叫人一时难以接受，安崇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硬生生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您没看出来也正常啦——”虞深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秦奕哥确实是闷了点，不过我小时候就看出来他喜欢我哥啦，这么多年了也没点进展，我看他这么惨，只好帮帮他了。”

“秦奕……喜欢程卉…… ？”

“是啊是啊，”虞深点点头，“所以安老师您要是没有什么事，晚一点再去打招呼也是一样的啊，我哥肯定不会介意的。我和您讲的这些您可千万不要……”

“啪！”甩上门的巨响打断了虞深滔滔不绝地废话，他呆呆地瞪着那扇合上的门板，脆弱的木板好像下一秒就要颤巍巍地倒下，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安崇远摔门的动作太过用力。难道是他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安老师？他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和三年前一样毫无长进。安崇远双腿发软，再也无法往里走一步，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门板上，任自己往下滑，跌坐在地板上。他以为秦奕只是对他没感觉，他再争取一次或许会有改变？原来，原来是这样，秦奕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他，因为、因为他竟然早已经喜欢上了程卉，在很久很久以前。虞深说“这么多年了”，原来他晚了这么久，他还在暗暗期待着秦奕有一天会将他放进心里，可是这人其实早就把心给出去了。

小镇又一次陷入了沉睡，灯全都灭了，声音也全都止息了，黑暗包裹着他，甚至将他的呼吸都堵在了肺泡里，气体将他的肺泡一点点撑开，肺叶被拉扯着、心脏被挤压着，他感到自己好像要就此沉进黑森森的死水里，永不见天日。

安崇远收起双腿，双臂将自己死死地圈住，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躲进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渴望与黑暗融为一体。

昨天晚上下定的决心还没来得及兑现，却在这一刻，又一次化为泡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