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即将触到仪君的头发,这人早已汗流浃背,苍白的嘴唇打着哆嗦。
没有实物!他的手穿过了仪君的身体。这人呼吸一下子停住,脸上凝固着半喜半惧的表情,然后趴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右仪君平日里便喜怒无常,他们未经传唤私自上钓月峰是违反门规,与仪君靠得这么近是以下犯上。幸好只是个幻象。
“茂啊,你知道花未动了我钓月峰上的什么东西吗?他制的傀儡能穿透我的护体真元。”
淳于宴正与荀茂待在一起,岁玉库中法器珍宝堆得满满当当,荀茂要在其中找件趁手的兵器。
荀茂略微回忆,告诉他:“不知道,我现在记忆断断续续,有的能够记起来,有的却很模糊。”
“别把我重要的东西拿去糟蹋了。”淳于宴嘴唇抿作一条线。
“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荀茂走在前面,转身进入存放元气剑的库房,“你重要的东西能落在钓月峰几十年不回来取吗?”
淳于宴见荀茂双手端起止戈剑,回呛道:“赢和的本命剑不也被你扔在角落里堆积灰尘了吗?”
止戈窄而薄的银色剑身细微颤抖,嗡嗡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荀茂右手执剑,左手拇指轻蹭过剑锋,从剑柄一端至剑尖,锋利依旧。
“你回钓月峰找找你那重要的东西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一个时辰后我们璇主境见。”璇主境有结界,寻常弟子无法入内,那里一时半会儿是安全的。
荀茂用止戈劈出一剑,红色剑光的叠影由右上到左下,仿佛将空气割出鲜血淋漓的口子。他眼神集中在剑尖,感觉一阵心潮澎湃,身躯内流动的血液叫嚣着四处冲撞。他挽了一个剑花把剑收回来,独自走出岁玉库。
钓月峰精巧玲珑的亭台楼阁绕着溪流,溪流顺山势洗过白石形成错落的石阶。凤尾芭蕉的叶子遮挡游廊,露水悄然汇聚在叶脉,肥大的芭蕉叶兀自摇晃。滴答,水珠没入草丛里,星点般的淡黄色野花延伸向更深的密林,更远处,枝叶簇拥着一角飞檐。
淳于宴出现在一座小楼的顶层,他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还好没被花未收去制作傀儡。他打开盒盖,里面的封锁咒不知为何失效,或许是真的过去太久了,盒子里仅剩一撮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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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猫在墙头上跑,会扭头看他,对他喵喵叫。
两个小厮分别手持竹竿驱赶这只猫,却在宅子里打转。
从黎明到日落,何良坐在台阶上,侧靠廊柱,那只猫在对他喵喵叫。
“行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他扶着柱子站起来,回身缓慢地往屋内走。
何良开着门,幻猊在门口探头探脑,它将一只前爪抬起,伸过门槛隔空勾了勾,再收回到胸前。它观察到何良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边,背对门,于是轻巧地一跃而入,落地无声。
它胆子很大,跳到桌子上与何良面对着面。
紫檀雕花圆桌上不只它一个,还有一盆花。它最开始睁圆眼睛瞪着郁郁寡欢的何良,后来对身边的花产生兴趣,围着花盆转圈,尾巴忽上忽下。
天猛然暗了下来,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何良下意识地站起身,所有的东西都被黑暗吞噬了。
“表哥……”
隐约有光。
光里有人,站成一排一排的。光太暗淡,好比砚台里加入的几滴清水,何良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和衣着,全是黑影。
“……表哥!”
稚嫩的童声充满惊惧,何良听到啜泣声从同一个方向传来。何良往声音的来处跑,离那一排一排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脚步减缓,落地逐渐变轻,他紧闭眼再睁开,还是一片漆黑。他用手试探着往前走,偶尔能摸到东西,他不敢乱碰,艰难地靠近幼童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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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外悬空停着一辆肩舆,刑高平端直地坐在里面。他同样落入幻猊制造的幻境,面前出现一碗冒热气的肉汤。
它总能挖掘出人藏在心底的恐惧。
这次的幻境不稳定,场景疯狂变换,不同人看到的幻境糅杂在一起。刑高平从袖口掏出一根银针,拨开自己后脑的头发,不带一丝犹豫地刺入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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