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点了。
沈良左脚卡进杈间,拧半身挨向枝干,指尖拼命向上,勉强触到巢边。
第一只被抓下来,小心放进口袋。
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时沈良不敢用力,小心翼翼挪动,把最后那只托在掌心。
口袋里这四只嗷嗷待哺,沈良不敢往下滑,只能蹭着树干,一寸寸向下挪,脚板踏到地面,冷汗出了一身,衣服牢牢黏在背上,硬邦邦重似泥壳。
他躲在树下,在胸口找出仅剩的干巾,挨个把雏鸟擦干,抬脚跑向岸边。
蓝泳裤不见了,衣服和车也不见了。
绳子呢?
沈良绕树找了一圈,一根绳头都看不见。
冷汗骤然涌出,沈良口唇颤抖摸索找烟,恍惚间翻出手机,机械拨打急救电话,报出这里的位置。
目之可及的水波向下涌动,哈雷呜呜哼叫,向岸边四爪并用扑腾。
靳安邦出现在哈雷背后,只在换气时浮出水面,旁边那人不知死活,口唇一直暴露在外。
沈良抱起雨披雨衣,淌水向前,水位迅速漫至腿根。
哈雷率先叼住沈良袖子,沈良用力一拉,把它抱出水面,送到岸上。
他伸手想拉靳安邦,靳安邦手腕一甩,将他一把推开。
靳安邦拖着沉甸甸的人,一步一步走上岸,将人放下,一下下压他胸口。
脊背隆起,潮湿水流淹过沟壑伤疤,仿佛给人塑上金身。
靳安邦额上青筋暴出,胸腹肌肉互相挤压,强建臂膀拉动手臂,和死神抢夺分秒时间。
沈良给他披上雨披,披上便被甩落在地。
不知控出多少水,地上的人呛咳几声,微微掀开眼帘。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靳安邦后退几步,靠在树上大口喘息。
医护人员跳下车,把地上的人送上担架,飞快往医院奔去。
哈雷累的狠了,侧躺在地上不断喘息,沈良摸摸它的脑袋,给它盖上雨披。
两人一犬疲惫不堪,各自或坐或躺调整呼吸,五分钟后,靳安邦穿上湿透的衣服,抬脚走向车门。
后方传来哒哒脚步,衣角被人一把拉住。
靳安邦立在原地,没有回头。
惊雷轰鸣,电光闪过沈良的脸,惊惶惶的,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犬。
靳安邦没有回头。
他压抑怒火,低声冷笑:“绳子呢?”
“给···给那个人了。”
“那个人呢?”
“···不知道。”
“你呢?”
“我···”
沈良抹一把脸,口唇发干,想找烟又想点火:“我···”
口袋里啾啾两声,仿佛一个信号,此起彼伏的啾啾鸣叫,在泼墨夜色间震颤。
靳安邦愣住了,随即不可置信,他像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砰一下炸开:“你——”
车门打开,又被大力合上。
靳安邦和哈雷坐进车里,前后锁头扣紧,沈良一人站在车外,冰凉雨水当头浇下,湿淋淋浸满全身。
沈良扒住车窗,在外面拍打:“我的烟,把烟给我——”
车窗摇下,烟盒丢出窗外,咕噜噜滚进泥水。
“沈良”,靳安邦敲敲方向盘,目视前方轻蔑勾唇,“没有一丁点对人的怜悯,你没资格进特种一队。”
“靳大队长,你更该反思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标准”,沈良攥紧烟盒,烟头碎在掌心,他眨出眼睫雨水,嘴唇颤抖,勉强回以讽笑,“···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