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从背后一路往前跑,挤到沈良旁边:“沈老师,现在换衣间都是人,我们去医务室吧,我有医务室钥匙,你可以换衣服,天凉别感冒了!”
沈良停下脚步,认真看她:“谢谢。”
陆遥脸红了。
隔着一道帘子,沈良在医务室里换衣服。
衣裤摩擦身体,那声音像勾魂的小刀,拽住陆遥神经,一下下轻轻拉扯。
陆遥坐立不安,手机在掌心攥着,盲打给人发信息:“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我我我我要表白了,我好紧张啊啊啊,怎么办?”
几分钟后,手机里蹦出条信息:“说点别的,先拉近关系。”
陆遥咽下口水,心道还是哥哥有办法,但她太紧张了,不知道该聊什么:“沈老师、你、你家住哪里呀?”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想要登堂入室做女主人的心情,也太明显了吧!
“祁连路522号”,沈良回答,“开车一个小时左右。”
陆遥怕自己忘了,慌忙用备忘录记下来,“那边都是工业区···离沈老师研究所近吗?”
“那边是我的秘密基地”,沈良套上干净外套,湿衣服搭上小臂,“除了我,只有你知道。”
陆遥被这惊天霹雳震得踉跄,迷糊揉揉眼睛,挎包上的毛绒兔子轻轻摇晃。
“很可爱”,沈良靠近陆遥,嘴唇靠近她耳边,掌心拂过毛绒挎包,手指虚握兔耳,“和你一样可爱。”
陆遥化成热烫火球,轰一声窜上天空。
她像喝过两碗烈酒,晕乎乎醉醺醺靠着,脸颊连着耳朵一起发烫,连沈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沈良一路点头和人说再见,面上常带三分笑,腼腆拘谨有礼貌,直到开门坐进车里。
湿衣服扔进后备箱,拧开音响放摇滚,点开一支烟,摇下小半扇车窗。
他目光无神看着前方,一根烟点燃却没抽,直到火星烫到手指,才条件反射甩手,抬脚踩上油门。
他开着一辆普通迈腾,开久了动力不足,速度也起不来,跟在前头的车后面慢腾腾挪动,红灯前停着一长串钢铁蚂蚁,密密麻麻令人脑胀。
一只满是皲裂的手,从车窗的缝隙里伸来,黝黑指间夹着报纸,嗯嗯啊啊晃动。
沈良目不斜视,点燃一根烟,含在唇间咬着,悠闲靠上椅背。
卖报人不依不饶,仿佛看准沈良,口齿不清劝说,把一整沓报纸往窗口塞。
沈良不为所动,报纸上下翻飞,边角蹭到沈良眼睛,眼镜被狠狠蹭落,斜搭在鼻尖上。
沈良沉默两秒,掐烟拆掉眼镜,对窗户扯开唇角:“我数三个数。滚开,或者让车窗夹断你的胳膊。一,二,三——”
卖报人想缩手又不甘心,手臂更向前伸,沈良二话不说摇动车窗,巨大冲力扎疼胳膊,卖报人痛叫一声,慌忙·拔·出手掌。
信号灯由红转绿,沈良收回目光,眼镜架回鼻梁。
厚重乌云在天空凝聚,雨珠砸上车窗,叮叮咚咚轻响。
回家时间比往常晚了半小时,沈良进屋打开洗衣机,把湿衣服丢进去,转身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盒水果。
打开榨汁机,把水果挨个丢进去,刚想按开开关,抬眼看到墙上的纸,十五条注意事项里,第一条就是摄入足量蔬菜。
榨汁机被丢进黄瓜和紫甘蓝,五彩斑斓的奇异果汁盛进杯中。
满满一大杯果蔬汁,沈良靠着冰箱,小口小口轻嘬。
客厅桌上有只摊开的药箱,一排药剂上写满编号,闪烁寒光的针头堆在旁边。
沈良看着手腕的表,整点到时恰好饮品喝光,他走到桌边,从桌上拿出叠好的白毛巾,含在牙间咬紧。
针筒吸饱药水,刺入颈后皮肤,黏稠液体注入腺体,泛起冰麻疼痛。
那块皮肤迅速涨红,像被毒蛇吻过,表皮透明胀大,有水液在腺体游荡。
沈良咬紧牙关,抵抗一波又一波疼痛,浓烈奶香爆开,香味拼命撞向玻璃,隔着透明的屏障,淹没在瓢泼雨声中。
足足十分钟过去,那几乎剜皮剥骨的疼痛,慢慢消退下去。
第一支针剂之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奶油香如跗骨之俎,徘徊在屋内,久久不肯离去。
毛巾几乎被扯烂,掌心生生把沙发皮攥破,香味彻底消失殆尽。
沈良踉跄摔进沙发,刚换的衣服被冷汗打透,湿淋淋黏在身上。
轻轻咳嗦两声,嗓音恢复正常,他拨出一个电话,响铃三声后,那边迅速有人接听:“怎么样,新药效果如何,能不能再考虑——”
“赵大夫”,沈良打断对方,手指抚上后颈,指尖压紧腺体,“我身体休养好了,想尽快接受手术。”
赵宏达梗住了,在那边轻吸口气,勉强抑住怒火:“血检结果是万里挑一的耐药性A,从第一次发·情开始用药抑制,药量是普通Omega的三倍,到现在激素紊乱,最新的进口药也控制不了,这时候不想着悬崖勒马,干脆破罐子破摔,要置换Alpha腺体——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Omega,你不要命了吗?!”
沈良把手机拉远,等赵宏达的河东狮吼过去,才抠抠耳朵,懒洋洋靠近听筒:“现在不是见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