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安邦呼一下坐起，眼前天旋地转，昏黑暗影旋转，重重迷雾拨开，后背残留刺痛，像从泥沙中滚过。

他躺在粗硬床板上，和孔东睡在一起，黄文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陆峰闭眼半靠在墙角，一个人背对着他，在昏暗烛火下，轻轻翻弄纸张。

褶皱拂过指头，手指与纸页摩擦，拂来沙沙轻响。

熟悉的背影和动作，与回忆里的画面重叠，渐渐凝成一个。

他翻身下床，落地时手脚酸软，神经像被硫酸洗过，几步路走的踉跄。

他握住这人肩膀，烫热触感传来，这人慢慢回头，眼窝蓄满水液，眉眼盛满惊惶。

几乎一个模子刻出的眉眼，一个被阳光浸润，一个被黑暗吞没。

“说说吧”，靳安邦扶住桌面，手指搓揉太阳穴，额角青筋一抽一抽，“想办法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都···想起来了？”

“嗯”，靳安邦点头，“想起来了。”

“那还有什么问的”，沈良惨淡笑笑，浓重黑眼圈挂在脸上，“你都知道了。”

“你还知道什么？”，烧灼疼痛在颈骨蔓延，隐约有画面在脑海浮现，却怎样都捕捉不到，靳安邦被灼痛点燃，理智寸寸丧失，“之前和我认识的人，是沈温吧。”

沈良手指微颤，捏住纸页，视线瑟缩摇晃。

“我曾经喜欢的人，也是沈温”，靳安邦一字一顿，“不、是、你。”

沈良攥紧手掌，指甲扎进掌心，鲜血洇出，喉口像塞满棉花，痛的无法呼吸。

“两年前在雅加发生的事，和沈温有关”，靳安邦绞尽脑汁，捋开缠绕丝线，“他和指导员认识，给指导员发送消息，或许是官媒的驻外记者，或许单纯是传递消息的线人。他是你的孪生兄弟，他消失了，留下一些讯号，引我们来到这里。而你，千方百计进入部队，口口声声说要找到哥哥，却和我发生关系。”

靳安邦微微俯身，冷淡逼问：“如果真的找到沈温，你要怎么办？标记无法去除，你我绑在一起，沈温成了局外人，注定被剔除出去。”

沈良如坠冰窖，口唇微张，眼底波光盈盈，像蓄积一片镜湖，倏忽将要碎裂。

“还是说”，靳安邦站直身体，极淡勾唇，“他已经凶多吉少，找到他的可能微乎其微，你千方百计找他，只为让自己心安。孪生兄弟，总该有些心灵感应，他是否还在世上，你心里早有答案。”

“而你，在没完全确认的时候，就和我发生关系”，靳安邦张开手掌，一下一下，轻拍沈良面颊，“见死不救的小东西，真是没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