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熄火下车,一步步往上走,站在沈良门口,足足等了一下午。
靳安邦觉察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沈良身上满是谜团,掩藏手段拙劣,他有千百种办法,可以抽丝剥茧,让这人无所遁形。
但他做不到。
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力量,阻碍他探寻真相。
沈良像个刺猬,动用全身尖刺,给自己树立屏障,可如果被抓起丢进滚水,尖刺脱落,他会翻出绵软内里,毫无防御力,一根针便能戳伤。
空气太闷热了。
靳安邦松松领口,意图起身换气。
手腕刚动,被角掀起,一团滚圆凑来,压上他的手背。
···麻痒痒的。
沈良的头发。
发丝湿黏,似被冷汗浆洗一遍。
沈良的身体,以靳安邦的手腕为圆心,紧紧蜷成一团,裹的像个白蛹。
靳安邦犹豫片刻,默默抬手,手指穿过发丝,抚上沈良额头,滚烫温度传来。
靳安邦抽出手,拉开衣柜门,里面没有多余的被子,连条毛毯都没有。
客厅沙发上、洗手间里同样空无一物,靳安邦走进最后一扇门,抬脚踩上张纸,他捡起擦擦,放回书柜。
这个房间,看来是书房了。
柜格里塞满论文,几本地理风景杂志挤在一起,旁边有个迷你单反,黑洞洞的镜头如同枪口,牢牢凝视着他。
···
“每个人的生活都特别有趣,都值得被记录,对不对?特别是我们不熟悉的东西!”
“拍不到好照片,说明离调查对象太远。”
“过来,来,当我的模特,给你拍组照片!”
“下个地方吗?想去雅加,我终于找到线索,这次一定不放过!”
···
靳安邦捂住额头,冷汗出了一身,脑干里仿佛有个小锤,一下一下,敲的砰砰作响。
他回过神来,掌心攥着那单反,指骨捏的发青。
书房里有张单人床,毛毯搭在上面,靳安邦抱起毛毯,给沈良披在身上。
沈良摸索抓住毯沿,睡不踏实时晕时醒,他自己身上发冷,下意识找热源,在靳安邦手臂上磨蹭。
靳安邦不言不动,脸色发青,雕塑似的坐在床边。
他看着沈良的脸,仔细描摹眉眼,试图透过这轮廓,找到隐约相识的画面。
一夜无话。
窗外雨声渐小,寒意稍褪,后半夜沈良烧退了,淡淡的檀木香散发出来。
湿润温和,含一缕乳香,似被水洗过。
清晨光线从窗口爬入,靳安邦坐了一夜腰背发硬,他想要抽手,手臂被牢牢困住,塞在颊边。
沈良规律呼吸,热气扑上靳安邦手腕,靳安邦低头看他,一根根拨开手指,起身离开卧室,穿过客厅,合上大门。
一路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