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的摊子，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立着的靶子一张竹片制的破弓和一桶没插羽毛的竹箭，再加上地上一根白线以及木板上写的：一文三次，射中红心者得十文……怎么看这弓箭都是骗人上当的蹩脚货。

但现在靶子正中的红心上已经插了不下十只竹箭，又让人觉得，射不射中不是弓箭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咻——”又一支箭射中了靶心。

只见手持弓箭者是一位身量与露凌相似的青衣女人，一头及腰的柔顺黑发随意披散在背后，衣袍随风荡，肤色也偏青，更神奇的是，她射箭的时候是眼睛是闭着的。

她射箭时似乎也不需要过多瞄准，只是凭感觉，左手握着竹片制作的弓，右手搭上箭，简简单单就能射中靶心。

“其实她一开始的两箭是没有射中红心的，之后才箭无虚发。”一位从一开始便在围观的人向希桐介绍道，“不过那两支箭也射中了靶子，这姑娘可是个好射手啊！”

皇城的奇人就是多，连这种规格的弓箭也能皆中！

“咻——”

又是一箭，将先前的箭尾劈开射中到了靶心。

女人放下了弓箭，她这一轮的箭已经射完了，她的双眼也睁开了，眼睛里是无尽的疏离。

骤然间，围观群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摆摊的老伯在这掌声下有些不悦地将这次的三十文交给了女人。十五箭，除了最开始的试手的两箭，其余皆中，这是怎么样的准头啊！不过这也给他的摊子带来了人气，这钱赔得不亏。

女人拿下钱就将弓放下，围观者有些还在围观，有些拿上弓表示自己想试试，更多得则是上前问女人有什么诀窍。

女人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径直向压低自己存在感的莫百里走去，然后弯下腰，直视莫百里的双眼。

“你很特别。”

“？”

“你在发光。”女人摸上莫百里的脸颊，她的指腹上，有长年握弓箭生出的茧子。

莫百里漆黑的瞳仁瞄向那只手，依旧沉默着。

“哎呀！你刚刚真是好厉害啊！”打破尴尬的是希桐，他十分自来熟地拍上了女人的肩膀。

女人不悦地眯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果然，很冷。”希桐用大家都听不清的声音呢喃一句，接着又放开嗓子，“打个商量，告诉我诀窍我就介绍你和这位小兄弟认识哦。”

女人看着莫百里道：“没有诀窍。”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凌，我叫凌。”

“哇，露凌，她连名字都和你差不多欸！”希桐另一只手扯上假装在看风景的露凌，“真有缘。”

露凌有些不舒服地点了点头。

那位精于弓箭之术的女人长得确实和她有三分相似，走近了看，连身高也一般无二，换套衣服装点装点，估计会被人认作孪生姐妹。

“你叫——”女人这次彻底转过了头，嘴巴一开一合，却不像发出了声音。

这时，丸金一和许墨图也终于挤近了人群的内围，许墨图还坐在丸金一的肩膀上，不过在这种大庭广众·围观需要解除的情况下，许墨图有些恼羞。

“万金油！放我下来你倒是！”

丸金一一声不吭，只是驮着许墨图走得离希桐更近了些。

“万金油是啥？”希桐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可能是什么万用药吧。”露凌无奈解释道。

先不说这个世界里碧霖戓替代了许多清凉用药，这个时代万金油也还没被发明呢。希桐不知道很自然，该说知道才奇怪。

露凌看向在丸金一肩头挣扎着的莫百里，他对于自己不是这里的人的这点，没有过多的掩饰，他的一切行为语言的流露都很自然。

很自然，和她不一样，他从小就生长在这儿。

“他是谁？”凌问希桐，“你刚刚说帮我介绍的。”

“诶，你的手还放在他脸上呢，认识也要有礼貌啊，是不是，莫百里小兄弟？”希桐脱离了万金油的谜之漩涡，帮莫百里解围。

“噢。”凌放下手，“你叫莫百里？”

莫百里点点头。

在他眼中，凌的眼睛与林初的一样，毫无神采，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