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决定踏出这一步,小心郑重地踏进,站在白色柔软的毛毯上。
他觉得自己像站在陆照阳巨大的心室里,一开始有点无所适从,随后他从最左边看起:陆照阳的领带、陆照阳的手表,经常卡在他手腕凸起的腕骨上,很好看,还有陆照阳的衬衫、马甲、毛衣、羊绒外套、风衣。
陆雪一件一件当做宝物似的,有很多衣服都是穿了好几年的了,像是陆照阳的另一部分灵魂,有很长岁月的味道,他看见一件黑色的羊绒毛衣,旧旧的,好好地叠着,他还看见第一天来见他的衣服,它们因为雨的潮湿,在那时有着湿重的浓厚色彩,如今安静的放置在衣帽间,却又颜色很冷淡,他还认出其他许多,到自己家来做客的那天、走在车里起了争执的那天。
陆照阳好像从不穿得很鲜艳的样子,大约是人无端有种很让人难以接近,眼神总很厉害,还有脾气不大好的缘故,穿点深颜色的衣服才会压得下去。
他在这里面待得久了,就有些沉迷,要努力将自己拔出这样的状况是有点难的,甚至引发的小心思小活动让人既觉得迷幻又很离不开。
陆雪终于这点来自心理上的快乐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轻轻拉上移门,又让它们保持着未关紧的状态。
他的目光又移向床上那个暧昧的凹痕,它的乱,造成被子每一处折痕都很诱人,陆雪走过去先是摸了摸,再情不自禁往那上面轻轻一坐,他就陷在里面,被包围住了。
陆雪心里诶呀一声,啪地一声捧住脸,然后埋进手掌里,两面手掌就将脸完全盖住了,他的害羞来得这么快,悄无声息地躲在两面大的手掌里消化。
后来他冷静下来,觉得还是逃离这处“是非之地”,就一溜烟跑到客厅里的沙发上。
陆照阳给他打电话,陆雪知道陆照阳要出发去机场了,但还是位于遥远触不可及的另一端地球。
他们说了好些话,陆照阳不问他房间打理得如何,也不问他花的事,陆雪心里一百张嘴要张着说爆炸的心情,所谓心痒难耐。
说着说着,陆雪引导房间的事,说想起来第一天见到的时候,说明明并不太记得了,但刚才看了一眼就分辨出来,说此后见面的衣服,如深刻在眼前,衣服不再是普通的服饰,而是代表了陆照阳,是拿来睹物思人的。
陆雪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许多关于衣服的话,实则是心里想人了,又不想那么快老老实实说出来,才说了这么一段迂回的话,是要人细心,层层剥开才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
越说,越听,陆雪觉得这人怎么离得这么远。
陆照阳仿佛也一下听透电话另一头的人话里的话,酸酸涩涩的,是二十多年人生头一次体会到。
真想立马回应他。
陆照阳按着难耐、有点难过的情绪,说:“快了,明天太阳升起来我就到了。”
他还有另一个不曾说的话——如果陆雪能留下来,能在家里住一晚,第二天就能见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