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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和人借了线,戳肿了十根指头,给衣裳缝补上每个暗袋,将钱放好,还有一个布包,是他厚着脸皮叫人教的。

阿雪忐忑地问,那人是好人,愿意教他,知道了他要去很远的地方,担忧地说:“依你的样子,还是别去了,那太远了,外头还乱,我们这虽然也来了许多人,但好歹能有口饭,安稳,你不若安心等你兄长回来罢。”

阿雪摇头,那人便不再说了,他好心教阿雪做易保存,又能填饱肚子的饼,将自个做的也一并送给了阿雪,“好运罢,若能寻到你兄长便好了。”

他笑起来,腼腆地玩着手指,那人说你笑起来多好呀,前几日有见过你,面色白得不像话,你兄长想必离开你,也十分惦念记挂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是他弟弟,难道还有外人记挂?

阿雪小声说谢谢。

过不久,阿雪便离开了。

他带了包裹,吃的,还有一个小水袋,饼子被分成好几块,一张能吃好久,若能省着,指不定到了那还有一点能吃。

钱是要留着的,到了那边找个小屋子租下,不需要多大,能有张床便好,有扇窗能让他看到外边,会不会能瞧见远处的军营呢?

兵士训练的口号,其中便夹着陆照阳的声音。

阿雪做梦在梦里笑了。

梦里什么都有,醒来后便觉得冷,头顶一个荒凉月陪着,晚上他躲在树下,或者没人的地方,偶尔好的有破庙,破屋子,只要一个角落,蜷成一团,胸口压着包裹,不能让人瞧见。

白日他走到中午,吃点水,吃点饼,路上萧瑟,他一个人孤独,后来遇见人才发觉好久没说出一句话了。

他给了一个孩子一小块饼,孩子茫然地坐在死去的阿娘身旁,没有阿爹,阿雪不晓得怎么办,那孩子接过饼,吃着吃着便大声哭起来。

他带了一会孩子,后来孩子阿爹来了,麻木着脸,阿雪退到一旁去,看着一张干陋的草席裹了那阿娘走了,小孩坠在身后,那哭声一直留在阿雪耳里,便有些吃不下了。

有天下雨,还下雪,阿雪躲在背风的石头下,哈手缩脚,一会发起了呆,雨停了,只剩下越来越厚的雪,从一片到无数片,许多声音包裹在雪花里深埋在地下,不晓得消融后还在不在,翅膀有没有冻坏。

此刻白茫茫一片干净大地。

他有时乘上一辆车,要好几十文钱,起初舍不得,但脚走出了血,生了冻疮,他急着赶路,咬牙花了钱,却只有一个村子的距离。

有天他困得起不来,哭着拧着手,打红脸才清醒过来,便又上路了。

后来越来越冷,吃得越来越少,饼子硬得像块石头,他在嚼石头,粗糙地咽下去,渴了没有水,就拿地上的积雪和了咽肚。

阿雪每天都要哭一次,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太远了,看不到头,永远都是白茫的,后来哭一次,心口偶然会泛酸,要好久才能好,他记下心口难受,慢慢强迫自个不能哭,哭了便拧手,长久下来手背一块淤青久消不下。

老天爷可怜他,没让他死在路上,像他这般的人死在茫茫雪天冰地,只有来年过了春,才能见到可怜的冻僵的尸体。

可阿雪熬了下来,既拿不了命,便用别的作交换,肿胀的手脚,干涸的双眼,引以为傲的雪白肌肤翻着死尸才有的僵白。

他走了一个冬天,过掉了年,别处静待着春雨与春雷,这处还是茫茫雪原,冰雪封天。

进城前,他换了新衣裳,但是水潭里倒映的他变丑了,过一会他假装看不见枯涩的头发,原样理了上去。

守卫打量着阿雪,他穿着干净衣裳,却被看见破掉的鞋,守卫轻蔑地瞥了一眼,阿雪突地像火烧似的捏着衣角,意图藏起那红紫的脚趾,随后那守卫皱着眉才挥手,让他进去。

阿雪走在边沿,一路打听军营,他急切想要确认,有好些人奇怪地看他,便走了,问了好多人才有一个愿意说,让他离得远些,否则会被当做细作。

阿雪说晓得的,走了好远才见到,他止步,不再上前,望了会,听了会,突然低下头,心口开始泛酸了,一摸脸才晓得是哭了。

不知怎么,就在方才,明明还不是很近,阿雪却觉得露怯了,抠着起皮的手,心想这样犯了错,伤了陆照阳的自个怎么还有脸去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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