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你是怎么样的人咱们都清楚,他就是这混蛋东西,别信他什么好人,得了点权便天天要发点火,耍耍威风,使久了以为自个什么皇帝老子,要人人听他的,不准忤逆一句,在你之前的,有几个便是被他赶走的。”
“赶走?”
“可不是?咱们这以前有位账房先生,也是读过书的,可你不知,他嫉妒人,看不见别人好,但因这账房先生是东家请来的,因此暂时动不得,可别以为就这么算了,我们被他扣的钱,实际上都是被他拿走了自个使,这一查账就不对了,结了梁子,闹到东家面前,面子上不好,怀恨在心,后来使计,将账房先生赶走了,人一走,这又是他的天下了。”
阿雪一惊一乍,这管事听上去就是个坏人,这东家为何还留着他?
刘哥道:“你这其中就是不懂了,若是管事只是个普通人,东家早就不留他了,可偏偏他们有那么一层几代血缘挂在里头,这就不一般了,到底是要顾虑面子,况且到如今也是好日子,睁只眼闭只眼,哪里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就像铁匠铺那件事么?”阿雪问。
“对,就是这么回事。”
阿雪心道真个讨厌。
“你个小孩,这都是人之常情。”
“那也不好。”
刘哥叹了口气:“我要是能有些银钱,早离了这里,自个开个铺子卖吃的了,还叫在这受这脏气!可恨,就是没这钱,才至如此。”
“该到哪去弄钱呢?”阿雪低落落地问,刘哥站起来,轻松道:“又不是你的事,你到替我想,你且放心,这不过是些梦,想想便得了,还能当真?这钱还是要拿的,左右不过是被骂几句。”
刘哥歇了磨气的心思,狠话也放了,阿雪望了一会刘哥,又望了会乌糟糟的狼藉,便觉索然无味。
至了午后,管事的突然又来了后院,跟在一名仆役身后,点头哈腰状,打着千,一面说了四五次的请。阿雪注意到了,觉得眼熟,经刘哥提醒,才回想起来因是这人生面孔,从来没见过,导致那次阿雪误会了是外头来的官兵,要来捉陆照阳,一时慌乱跟着跑了,后来跟陆照阳闹了起来,就把这事起因给忘了。
“你自己跟人跑的,还不记得了?”
阿雪被他说得脸一红。
刘哥撇嘴:“瞧他献媚样,也不知嘴里那臭味有没有被闻到。我断定这肯定是新搬来镇上那家的。”
“什么那家?”
“你还不晓得?据说是都城来的贵人,觉得这风景好,便造了庄子,这好大一笔钱呢,果真跟咱们这小地方不同。”
都城——阿雪暗自思道,可不是陆照阳的故城么?不知这来的人家识不识得他?
刘哥奇道:“既是都城来的,到这来做什么,小小后厨难不成还有金山银山?”
他拉着阿雪说要瞧瞧去,在门口往里望,一只只竹筐抬了出来,厨娘擦着手,管事叫掀起上头盖着的盖子,那仆役只拿眼一撇,管事作眼神,这筐生鱼便被撤下了。
一连看了几框,都是不大满意,这仆役终于耐不住,颇有言辞:“这种鱼拿上来也敢叫新鲜?”
管事忙赔笑:“这的确是新鲜的。”
“哼!你个瞎了狗眼的,就这般的连咱们后院养的狗都不吃。”
“是是是。”管事的弯腰。
“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地方,连条新鲜的鱼也弄不出来。”
管事为难道:“这已是寒冬腊月的日子,哪还有渔夫再出来呢?湖里的鱼自然也难捕了些,这还是咱们的人花了大力气弄出来的点,都是预备着上菜的。”
那名仆役嗤笑一声,“咱家府上惯例,每日必有一道新鲜的鱼做菜,郎君娘子都爱吃,如今你却告诉我冬日里难,居然还有这门道理,你道好不好笑?”
“好笑,好笑。”管事被逼出一头汗,却不敢擦,腰哈得更低了。
仆役再哼了一声,见得不到要的头也不回地要走,管事跟在后头要送。
等人一走,厨房活络起来,便有人道:“瞧瞧,瞧瞧,新鲜的鱼,咱们若能这时日吃到,管它是不是新鲜的,都要求神拜佛了,这人还挑不新鲜!”
捡了一条鱼起来,摸了满手的鱼腥气,“这哪不新鲜了!不过多放了会,便说成这样子。”
“你还说呢,我早听到消息,不止鱼,每日必要头一趟从湖里捞起来的,还有什么菜啊,米啊,精面啊,肉的,可比今日这大,一个个排着队,天没亮便要往他们那后门等,这天多冷啊,风都能把人吹冻了!”
众人啧啧摇头,都道开了世面。
刘哥听了会,蹑手蹑脚回了原地,“瞧见没,我可没见过这仗势。”
阿雪也摇头,倒不是为的这,而是亲眼瞧见了,便能猜出在院子的当年是个什么情形了。
“我倒不知是这般。”
“你说说,什么鱼不是吃,规矩到多。我听了简直没法想!”
刘哥也跟里头那些人似的,也道开了世面。
阿雪回了家,聚在厨房的时候,小吃了几口便饱了,说到了这事,陆照阳听了笑了一声道:“这也极平常的,你也跟他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