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连忙道谢,过会又剩下他与一口井,他又试了试,笨拙地学着他人,堪堪有了水,还要蹲下来慢慢地换置到自己的桶里。
他提不回去,就只能抱着,到快把他压塌了,紧紧实实地顶着肚子,十分不适,再加之摇摇晃晃,身心不稳,湿了鞋袜,待到了门口只剩下了半桶。
陆照阳见他半日不曾回,回来时又显得失落,站在门槛外,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水呢?”
“就一点……”
“我记得你说过要将它打满。”
阿雪落下半截泪,悬在汗湿的鼻尖上,哑着嗓子道:“我还是不会。”
陆照阳料到是这么一回事,闭上了眼。
阿雪看了他侧脸半日,突然走进来伏在了床边,鼻息处便是陆照阳的大手,许是绵密的呼吸烫到他了,陆照阳挪开了手,“你缩在这做什么。”
他鼻头酸涩,像潮雨蔽热一般,不知此举动带着何意,不过是油然生出在这人身边,便有了安慰。
可是安慰凉薄,不曾有,因此他眼泪渗得更多,如今他学得悄悄的,不叫人发现。
他稳住声音,说起东娘子。
陆照阳说听见她在外敲门,却是不想开,懒怠搭理。
阿雪不明白缘故,陆照阳无意多说,说了阿雪也是不明白。
“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就是问我在做什么。还……”
“别吞吞吐吐的。”
“还说可以介绍在家里打个水井,说方便。”
阿雪断续地说完,陆照阳却问他:“你自己想吗?”
他难以启齿,又有什么脸面大大方方说自己想要?阿雪怯怯地看了几眼他,又躲闪回去,面上始终涨红。
陆照阳明白了,“可你却是水也不会打,提也提不动不是吗?”
阿雪沉默地点头。
陆照阳道:“你若是能在一天之内将水缸打满水,我便考虑在院子里打口井。”
“我……”
“做不到吗?”陆照阳平淡地问他,“那你之前为何说自己能做得到。”
阿雪扒着床边,羞愧至极,一句一句问得他抬不起头,再没比陆照阳的责怪更让自己悲痛的了。
“我错了,我说大话,根本做不到……骗了你……”阿雪哭着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
“陆雪。”
陆照阳叫了他名字,阿雪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他,露出慌。
“我不说假的,你若真的能办到,我就同意在院子里弄个井。”
“办得到吗?”
扪心自问,阿雪不晓得,他哪里想得出来?能精确地计算,去计较里面的得失胜算?
只是看着那双眼,若能令他笑,阿雪笨笨地点头,重复了好几遍我会的。
陆照阳当他为了那口莫须有的水井,十足好笑。
阿雪呢,满腔话不会说,他伏在床边,想找到妥帖,各人各怀心事,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