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惠怒气冲冲,见了陆照阳尖声骂道:“陆照阳!你打伤人到还有理了!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还想耍赖不成!”
“哦?”
“你要干什么!”阿惠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跑,却被陆照阳提起来按在了桌上,又一下提着镰刀戳在脸庞,深陷在桌子里。
阿惠脸颊一疼高声尖叫起来,叫人救她,要报官,“你这个废物还愣着做什么!”
愣住的奴仆正要去找人,陆照阳却看向他,竟使这人不自觉缓缓跪了下来,只听陆照阳如临在场,正是说这阿惠小人得势,凭的不过是托生在了良善人家,忍受这般出身的孩子,叫她过个闺秀日子。
“听凭她打骂,还要担心被穿小鞋,若是东娘子在你何曾遇到这样的对待?”
那奴仆迟疑了,陆照阳道:“你重写个契约,按照最初约定的亩数,从此我便不计较,方才那顿打得便是你不安好心,仗势欺人,你认还是不认?”
这奴仆思了片刻,阿惠一见这人竟反了心思,当下怒火中烧,骂得十分粗鄙,方才还犹豫的奴仆这下连连点头,这阿惠不仅对自家下人苛刻,自个也跟着遭殃,左右是念了这点钱罢了,他又不是那签了死契的,不能背主,倒还被这小丫头唬住!
“认得认得!小奴不过是叫来帮忙的,我立马重写一张,保管满意!”
陆照阳接过那纸,只要阿雪重新按了手印便可,这奴仆又十分长眼地在陆照阳面前撕了阿惠处心积虑写的一张。
阿惠眼见计划失败,挣扎得十分厉害,这奴仆见这阿惠爆瞪着眼,像是失了心的疯子,又因脸颊上伤口污血,不肯再看一眼,立马告辞而去。
陆照阳得了东西这才放开阿惠,阿惠叫着想要抢夺,陆照阳一闪身,她步履不稳摔至地上。
“陆照阳——!”
“我倒有几个弟弟妹妹,读书识字,规矩甚严,不敢僭越,可惜了却是如夫人生的。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与我说话?”
“你——!”
陆照阳拿回竖在桌上的镰刀,经过阿惠的身旁,阿惠趴伏在地呜咽几声,如同狗叫,心里头数次来将陆照阳撕碎了,剁了喂狗。
若是只有一开始的不顺眼嫌隙,如今切切实实化成了恨意,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再叫那张嘴说出妾生的字眼来!
陆照阳回至家中,洗净了镰刀上的血迹,冲洗几下还给了陈郎君。
阿雪睡了一觉,见人回来,便问道:“我方才醒了没见你人。”
“出去忙了。”
他叫阿雪起来按了手印,阿雪信任他,也不曾多问,沾了墨就按在自己名字上头。
此举却叫陆照阳黑了面色,阿雪手一抖,悄声问:“我可是又做错了什么?”
“你倒是信我,也不怕这上头又写了骗你的话。若是按了手印,别人告到官府去,你可是死路一条。”
阿雪缩着脖子,“那我日后再也不乱按了,不懂的问你才是。”
陆照阳却冷淡下来道他日后不用再去那了。
阿雪心里有些失落,他本想拿到那些钱,却成了空梦,而陆照阳替自个出面解决,那阿惠性格刁钻,他真怕陆照阳受到辱骂。
他倒了杯水给陆照阳,磕磕绊绊道:“我……我什么也学不好,还要连累你,这杯水我也只能让你消消气,我日后再不会这样了。”
陆照阳看了半晌,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吃了你这杯水?”
阿雪抿了抿唇,又想求他,却又自己白了脸,只要他求了陆照阳就要打断他的腿!
如此一来,他便不知怎么办了,他该如何让一个人原谅自己的过错?以前他觉得只要自己哭了,求饶了,痛苦了那些人就会放过他,到如今他却还是不明白,他似乎是知道那么点不同的,慌乱地看着外面的人,提醒自己该是要变的,所以才在能够留下洗盘子,能够去收田时忘乎所以。
然而却又变不了什么,似乎种种想来,自己依旧没怎么变。
他在陆照阳的视线下越来越无地自容,陆照阳说:“嫡庶有别,嫡为正,庶为偏,那阿惠却是连庶都不是,既如此你怕什么?”
“我……”
“总是如此,我已不知该和你说什么了。”
“可我,却连惠娘子也不如呀。”
陆照阳离开了屋子,阿雪站了一会,后来睡着了,浑身痛起来,尤其是脚,血在流,缓慢地在流,他眯着抬头看过去,发现自己趴在一张玉石碧幽的台上,玉石通透,阿雪认出来这千里迢迢运来的石头,底座雕嫦娥奔月,又诗作几首,上部磨成圆盘,打磨光滑。
阿雪发了呆,停了哭声,忽然一鞭子抽在背上,他又继续哭起来,抽足了十鞭,拉着他足成红粉碎地,又看这背叫白雪红梅。
一人道:“这双足到是好看,我家中妾室都比不上这样一双。”
“既如此便将此物双足砍下送与阁下。算某聊表心意。”
“甚好,甚好!便赶紧的!”
果真一把弯刀冰冷地贴在了皮肉上,又一猛挥,双足落下,阿雪痛得翻滚尖叫,滚落在了地。
再一睁眼,已是天亮,所做之噩梦犹在眼前,阿雪抱住自己的脚,一阵一阵钻心得疼,怕的是往日旧伤裂了,待摸到安然无恙,松心似的流了满眼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