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惠来至田埂上便见此景,如今长姐幼弟具随着其父离家去别县探望祖母,独留她一人在家,东娘子走前便将这事交于她,千叮咛万嘱咐,又叫了人来帮她。
她正洋洋自得好一段惬意日子,所见之处具是男男女女弯腰卖力,其中更有与她有过龌龊的女人们,这下打了多少亩,算多少钱,可不是在她一人掌握中?
如此居高临下一段,她便注意到了阿雪,一来她厌恶陆照阳,与他也有龌龊,二来正想使个威风。
“哟,难得啊——”
二人转头,阿惠便打着风来了,“我说陈郎君,你也别趁着我阿姐不在,便在这随意拉拉扯扯的。”
“哪里有拉拉扯扯的?他不懂,我便教他如何使。”
“是么?”阿惠斜了一眼,阿雪不欲与其对视,便别过了眼。
“教?这这么多人哪个不能教他?偏你热心肠?小心摸了手过了病!”她又故意高声环视了一圈:“大家伙可说说,咱们哪个不热心肠?不好教教这位柔弱的人呢?”
有人讨好阿惠,便道:“惠娘子可别这么说,咱们可不敢这么做。”
这人便是曾经与阿惠有过过节的女郎,私底下没少说阿惠如何,就是有一样定是绕不过去,每回开头必讲阿惠为外室所生,与东娘子他们不是一母所出,气倒了正妻,昨还说了,不想今年东娘子将这事交给了阿惠,想及此众人可不巴着阿惠,便将往日看不起的收起来,低头做人,以免被盯上,给哑巴亏吃。
阿惠有意要羞辱阿雪,阿雪顿觉不适,众人目光炯炯似一出好戏,便动了不如放弃家去的心思。
陈郎君不满阿惠刁钻,不知她与阿雪争个什么,东娘子临走前说过阿惠顽劣,少时便不服管教,可麻烦他多费点心思,“你阿姐叫我看管你,如今你出言不逊,待你阿姐回来我自会清,你要是识礼,赶紧赔罪,别叫自己难看!”
阿惠果真顽劣,当即反驳道:“你可别得意!你也不瞧瞧自己,真以为读书就能出人头地,要不是因为进了我家门,我阿姐欢喜你,你哪里能去书院,甚至有这个脸去贵人面前露脸得个举荐的名额呢?我劝你别嚣张!也别管这闲事!”
阿惠面容凶狠,不似十几岁的天真人,阿雪赶紧小声道:“陈郎君,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你还是别和她吵了,小心前途要紧。”
陈郎君严厉道:“与她退什么步!”阿雪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你尽管说,我不怕你,看到时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阿惠眯起眼,冷笑道:“陈郎君如此袒护他,我也会一字不差地告诉我阿姐去,到时可别来求我!”
一面转身走了一面揪着帕子,咽不下这口气,思来复去便生出毒计,索性趁着阿姐不在,捉不到证据,好好惩治惩治这小狐狸精!好叫他不要脸,尽会勾引男人!
她回了家,拿了一样东西,转头招来一人道:“午刻放饭的时候,你拿着这药,听我指示,我让你把哪些饭送到哪些人手里,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弄死你!”
来人连连点头,不敢不从,放饭之时,早已分好了放置一侧大桌,那动了手脚的饭菜便送去了阿雪以及那几位有着过节的。
阿惠见众人低头,无不钻进这些碗里,吃得油香,心下快意,这些药叫人吃了不会立时发作,到了家去便该发作叫人腹痛难忍,她藏着这些腌臜东西,谁也不知,都是拿来教训人的,神不知鬼不觉,叫那几个女人再说她的身世不干净,而阿雪呢,她放了更多,保管痛上个两天,最好一痛死了才叫干净!
阿雪浑然不觉,东娘子家准备的饭叫人吃个饱,又有油水,只是他碰不得这么多,每样只吃了一小口,便有了饱腹感。
陈郎君颇觉奇怪,道:“你不吃了?”
“已经饱了。”
“到是奇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得吃多少。吃不饱可没力气干活。你下午可别晕过去。”
阿雪极为腼腆地笑笑。
下午,有人来找阿雪,饱含歉意道:“小郎君,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有个粗手笨脚的,不留心把你的这张签字给污了,赶紧给你重写了一张出来,你再按个手印便是。”
阿雪道:“可我不会写字呀,我去找陈郎君帮我签个名字。”
来人拦住他道:“这名字啊早给你签上了,主要是你印个手印。”
阿雪见确实签了名字,与陈郎君写的这个形状一样,便放下心,来人殷勤地拿了红泥叫他盖,又将他带至一处新田,说这里人少。
阿雪当下应允,他力气小,做不熟练,方才那块地他收不了多少,他千恩万谢,来人还道客气了。
收了阿雪的纸条,来人收了笑容,来至阿惠那,道都办妥了。
阿惠吐了一地瓜子,仔仔细细看了这张纸契,给阿雪成倍翻了所收田亩,又拿出早前笑着撕碎了。
阿惠又嘱咐道:“你待会去把他工具换了,换个又老又锈的,叫他去割去。”
“这……”
“你迟疑什么!你也是被那狐狸精勾去了不成?
“惠娘子这真是说笑了,小奴已有了妻儿,哪能啊。”
“你是我家雇了来的,给吃给喝还给钱,自个掂量掂量,若是敢告诉我阿姐可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