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恕罪。”

明远这厢犹在晃神，忍冬已经稳稳地把他放在一处平地上，顺便奔了几步，把蹿出去好远的照夜白牵了回来。

比赛还在继续，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忍冬等了半晌，看了看貌似惊魂未定、一言不发的小主人，又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提议道：“照夜白虽是良驹，但性子还是烈了些，为了您的安全，恳请少爷先用踏雪。”

明远闻言反应过来立刻摇了摇头：“不行，照夜白太过刚烈，平日里只认我一人，怕是……”话没说完，只见“刚烈”的照夜白讨好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忍冬牵着缰绳的那只手，随后又晃了晃大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

明远：……

两人换过坐骑之后再行出发。踏雪果然顺驯得多，四平八稳地驮着明远在林间踱步，他也终于能分出心神去留意猎物。

只不过依照明远的功力，往往是他这边还没反应，忍冬那边已经是数箭连发，把猎物轻松拿下了。

两人就这样在林中越走越深，期间除了明远执意出手吓走了一只野兔和一只狸子，基本上忍冬出手，例无虚发。等到远处空中炸起表示时间结束的烟火弹时，两匹马上早已挂得满满当当。

明远心满意足地招呼了一声，正待拨马回程，忍冬手中的弓忽然张满，箭矢带着呼啸、紧贴着明远的发髻射向了空中。

随后让人牙根发酸的箭簇入肉的动静传来，一个身影闷哼一声，从明远身后不远处跌了下去。明远一脸惊恐地回头，忍冬已经纵马一跃，拦在了他的身前。

紧接着又有不知何处射来的利箭直指二人要害，忍冬闪身躲过，同时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挥去，那剑势好似带着罡风，将弩箭一一斩落。

躲在暗处的人终因此暴露了身份。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忍冬连忙收剑回鞘，弯弓射出两箭，随即便有人应声落地。

远处的树丛中忽然又微微动了几下，那些细碎的声音却迅速远去，大概是剩下的人见一击不成便立刻撤退了。

而方才被忍冬拉弓射中的那两人，近处一个穿心而死没了声息，另一个则右臂中箭，不得已扔了手中的十字弩，人也摔在地上，久久未动。

忍冬飞身跃下马背，再次抽出佩剑，横在胸前慢慢往前探了两步。他是特地留下这个活口，试图加以拷问。

然而等他靠近之后，地上装死那人却忽然往旁边滚了一下，又勉强站了起来。他左手持一把造型独特的弯刀，竟顾不得自己周身完全暴露在忍冬剑下，刀锋向着明远的方向拼死一跃。

弯刀在明远的面前划出流星陨落一般的轨迹。那黑衣人背心中剑，被狠狠捅了个对穿，随后有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明远的眼睫上。

这是衡王府这位娇生惯养的小王子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面对死人。

他此刻周身轻颤，却不是因为害怕。

眼前利落挥剑的身影，仿佛传说中杀伐果断的战神，透过他睫毛上的血滴，那人看起来宛若身披霞光。

他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连杀人时都好看，一举一动美到摄人心神。

这恰是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明远而言，彻头彻尾的、致命的吸引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