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何尝不想直接同纪衡打开天窗说亮话,然而一步错步步错,眼下纪衡受忍冬的煽动,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当初既然以北湖事件为切入点跟那人搭上了关系,这会儿如若在他没有主动记起自己之前强行改口,只怕反而会加深嫌疑。
纪衡自是不知他内心的纠结,反而步步紧逼,追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时的你姓甚名谁?”
岳铭斩钉截铁:“邹怀渊啊。”
纪衡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姓邹,名怀渊?”
被他这样看着,岳铭心里也开始打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纪衡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只不过我怎么依稀记得,是姓邹名文,字怀渊呢?”
岳铭心下一颤,面色便跟着白了几分。
然而所谓失态也只有一瞬间,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在脑内飞快地思索着措辞。
就在他正欲开口的时候,纪衡身后一直无声站着的忍冬突然冲着他扬起了一个类似幸灾乐祸的笑容。
少年霎时想起了之前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表示那人一定会先想起他,又是怎样在忍冬面前极尽嘲讽的,当下又羞又恼,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了。
纪衡见他到这地步依旧负隅顽抗,终于失望透顶,沉声道:“当日我之所以判断你就是邹怀渊,一是因为胎记,二是业火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邹李氏面对你时的反应。”
“然而我却忘了,业火痂虽然稀有,但是也不带任何身份指向性,至于剩下的两点,却都是可以从邹李氏身上做手脚的。”
“胎记这个线索,是邹李氏第二天再见我时补充的。而在那之前,你已经从我的电脑上看到了北湖事件的相关搜索记录。至于我在商场里遇到的那次鬼打墙,只怕也是你在与邹夫人协商期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用来困住我的手段吧。”
纪衡边说边默默地观察少年的反应,心知自己所料无错。因为他这边每多说一个字,那边岳铭的脸色就更差一分。
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心软的时候,咬着牙落下最后一击:“我说的对吗岳铭?或者说,我应该叫你……蒋帆?”
少年闻言豁然睁大了双眼,水汽开始在他眸中蔓延,然而他却只是双唇微微翕动了两下,直到最后仍是咬紧了牙关一语未发。
不过这幅样子落在纪衡眼里,却是他罪名落实、放弃抵抗了。
“清华落榜大大小小也算是个新闻了吧,但是我之前从网上查过了,在你的家乡当地却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反倒是天才少年放弃清华,不惜与家里人闹翻也要主动报考南大的故事甚嚣尘上。
而这位固执己见的天才少年,竟与你学生档案中的曾用名一样,都叫做——蒋帆。”
“现在可以说了吗?”
纪衡冷着脸看着少年,言如刀剑、眼含霜雪:“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改名换姓、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来到南大、假装邹怀渊转世接近我、利用我的阴阳眼一次次地掀起风浪,这桩桩件件,究竟有什么目的?”
在他的疾言厉色之下,少年眼中酝酿半天的水汽终于凝成湖泊,决堤似的冲破眼眶流了下来。
他已然被愤怒烧光了仅剩的理智,双目血红,恨恨地瞪着纪衡,抖着压抑不住哭腔的嗓子咬牙控诉道:“你问我有什么目的?你只记得一个外人,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还敢来质问我,有什么目的?!”
“我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