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发生。

纪衡这才知道，原来放不下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不知又过了多久，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上刷出一条新消息，又很快暗了下去。

纪衡却像是被这动静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开始大笑，笑到咳嗽不止，泪流满脸。

他就顶着这一幅又哭又笑的形容慢慢地起身去捞手机，缓缓搅动了这一室沉沉的死气。

手机上是老姜憋了一天迟来的嘘寒问暖，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今天去哪儿了今晚还回不回去。

纪衡愣了一下，慢慢止住了笑，等把气儿喘匀了，才动了动手指，发了一个“回”字。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不要锁门，不用等我”，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摸索着打开门，回身用钥匙重重地落了两层锁。

纪衡一阶一阶地慢慢往下走了半层楼，然后抬手把钥匙从楼道窗户里扔了出去，终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夜已经很深了。这会儿公交地铁肯定都已经停运了，纪衡走出小区之后，直接用手机软件叫了辆车。

司机师傅走环城高速，一路上开得飞起，很快就回到了良山。

这个时间校门肯定也关了，纪衡想了想，让师傅绕了点儿路，把他送到了最北边的那个人工湖附近。

荒郊野外，黑灯瞎火，司机放下他就赶紧一脚油门跑了，好评都忘了要。

纪衡顶着一脸车尾气掏出手机开了个灯，准备沿着人工湖摸到栅栏那边，然后再翻回学校。

然而他举着手机没走多远，就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三个东西。纪衡瞬间想起了前几天姜一鸣说的，关于人工湖被迫停工的传闻，和他上次在这儿见过的那个女鬼。

求生欲让他装没看见赶紧走，好奇心却驱使他关掉了灯光，一步步地摸索着往那边靠近。

纪衡摸黑走了一会儿，模模糊糊能听见说话声了，就不敢再妄动，于是不近不远地隐在一丛灌木后面，终于看清了那三个东西。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两人一鬼。

沉默不语地鬼是那天他见过的那个女鬼。

小声交谈地两人，其中一个背对着他，穿得比那个女鬼还像个鬼的，摸不清什么来路；而另一个面朝着他的，却是徐飞。

纪衡强压着惊讶小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他听见背对着他的那人突然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她有累世的功德，又无后嗣可荫庇，强行驱散，必遭反噬，这个代价，我付不起。”

是个清冷的男声，倒是听不出年纪。

徐飞闻言脸上神色明显慌乱了几分，也不自觉地高声道：“那该怎么办？整个工程总不能因为她而停滞。或者……或者我们想一想办法，试着解开她的执念呢？”

“也可，只是需要多费些时日。”

“那总比完全废止遥遥无期要好！”似乎是见事情有所转机，徐飞情绪随即高涨了一点。

“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两年，这个代价，你付不起。”

徐飞瞬间蔫儿了：“咱一回生两回熟，能不能给算便宜点儿。”

“想要便宜的，也可以。”

那个身着浅色深衣的男人说话间突然转了身。借着旁边女鬼发出的幽光，纪衡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面如皓月，鬓若刀裁，双眸灿若天上星，却又冷似三冬雪。

眼下那人薄唇微启，挑眉正对着纪衡所在的方向朗声道：“那儿不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