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无论蔺寒再怎么说,那侍卫都漠然不理会了。
蔺寒怎会料到是这个下场,一时起了要去别县的念头,可去别县要走更久的路,今日也是走不了了。于是他带着云子蔚先在帐子底歇下。包袱里还有一点干粮,他分给云子蔚吃。
傍晚温泽林带着妻子蕙因到来,见到城门外这般景象也愣住了。
蔺寒眼尖看到他们,招手叫他们过去。他搀过嫂子,让她在云子蔚身边的空位上缓缓坐下。
温泽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在城外?”
“惠云县的知县死活不让我们进去。兄弟对不住,我也不晓得这里会这样,害得你跟嫂子白跑一趟。”蔺寒愧疚道。
“无妨,你也是一片好意。”温泽林叹道,“只是这一来便不知何去何从了。”
蔺寒也叹气:“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温泽林无奈地坐下来,跟妻子分食包裹里的烧饼。他将烧饼的一大半都掰给了妻子,但蕙因不肯拿,说太多了,要还给他一些。
温泽林道:“你吃,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她这才犹豫着接下了。
蔺寒看向云子蔚,云子蔚背靠墙,合着眼默念经文。他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云子蔚睁开眼看他,摇摇头道:“有几分饱就足够了,留着点干粮罢。”
云子蔚清瘦了许多,下巴都变得尖削了,只有目光还如月澄净。
蔺寒心里一阵酸涩,轻声道:“我让你受苦了。”
云子蔚还是摇摇头。
温泽林开口道:“蔺寒,你可知你表弟一家去了何处,能否寻到他们?”
蔺寒怔了怔:“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表弟一家就是来了惠云县。他们肯定是已经在城里头了,我可以让他们来接我们进去啊!”
蔺寒一个激灵,立刻站起身,面朝城墙后退几步。他朝城上喊去:“侍卫大哥!我想起来我亲戚叫什么了,他叫秦谧,就那个‘秦’,‘谧’是‘静谧’的‘谧’,劳烦您托人找一找!”
侍卫懒懒地翻了眼皮:“家住何方?”
“家住何方我倒不清楚,劳烦侍卫大哥题写张寻亲纸往城中贴一贴,他应当会来寻我们。麻烦侍卫大哥了,各位大哥都是善心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蔺寒喊道。
侍卫道:“你们这群穷酸亲戚,人家愿不愿意接济还不知道呢。罢了罢了,你要不死心我就让人给你写一写。”
蔺寒立刻道:“谢谢侍卫大哥!善人有好报啊,将来铁定能家财万贯,长命百岁,尽享儿孙之福!”
他安心地回帐子底坐下。
他道:“就等糖儿看到来接我们了。我听说他家是去投靠我小姨的姑母了,小姨的姑母就是我的姑婆,咱们算一家。”
蔺寒想,只要糖儿和方梅知在惠云县里安定下来,见到张贴的名单肯定会过来找他的。只要进了县城,一切都好办。他的行囊里还藏着当时卖金佛得来的二百两银票,买什么吃的不成。
这么一想,似乎所有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哪。
蔺寒不知道的是,糖儿一家进入县城之后,并未寻到方梅知的姑母家。方梅知的姑母或许早已过世,他们也根本不晓得她的儿孙住哪儿。
他们本打算在县城随意找一地方住下,但这时,一些饥民被发现得了瘟病,瘟病蔓延开来。衙门当即下令封锁城门,严控饥民进城,并将得瘟病的饥民都关锁起来,再抓起所有非当地户籍的饥民,将他们赶到临郊野的地方。
糖儿一家跟着流散的饥民在郊野旁的破庙住下,靠吃野菜野草为生。
这些饥民中有他们相熟的。铁蛋一家还有孙大娘一家也被困在这。
铁蛋是糖儿的发小,即便是流落到这个境地,对糖儿一家还是挺照拂的,白日里也会帮着他们找野菜。孙大娘的丈夫在荒野寻吃的,她自己最初日日以泪洗面,守着小儿子唉声叹气,后来饿得连哀叹的力气都没了。
天越来越冷了,吃食难寻,破庙里也冻得很。夜间冷风从破窗里灌进来,人缩在干草堆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