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以来,宫殿困了多少有心人,锁了多少有情人。到底只有无情无心之人才能安然长乐,坐拥江山。
邢兆铭说五年太短,磨不了一颗帝王心。秦漾倒以为五年太过满长,如煎如熬。他是被困金丝笼的麻雀,是巨浪下的平静深海。权势是枷锁,他是南归不得的雁。
他想要自由。
邢兆铭说若是想要自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汪璟驾崩,置国丧。
秦漾也知邢兆铭也等了太久,为权势耗尽了半生的心血,就当各自得偿所愿吧。他也不想下了地狱后汪家人会不会苛责他将江山拱手相让。他是秦漾,是槐海镇秦雪文的儿子,他的养母叫方梅知,他唯一的弟弟叫秦谧。
秦漾回到睦云县时,三月柳絮飘飞。故土温存,四处都是常梦见的熟悉景象。他沿着槐海镇的青石板路走,见天上飞着各式的纸鸢。
路上放纸鸢的小孩嬉笑着,一不留神撞进了他的怀里。秦漾将他扶正。小孩子嬉皮笑脸地又蹦跳远了。
前边不知是哪家的小姑娘站在树下哭。秦漾过去一问,小姑娘便抹着眼泪说线断了,风筝掉到树上了。
秦漾抬头一看,树上果然挂着只蝴蝶风筝。他轻巧地爬上树,伸手够到那风筝,跳了下来。他将风筝交还给小姑娘,她才破涕为笑。
小姑娘抱住风筝后,似是看到了谁,朝着秦漾的身后喊道:“小秦先生!”迈着小腿噔噔噔朝人跑过去。
小姑娘给那人看自己的风筝,糖儿笑着夸赞她的好眼光。
秦漾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瞧,糖儿正抱着书站在一旁的花树下,歪着头看他。糖儿的眼中有一瞬的波光流动
彼时街尾有拿着长勺的妇人出门来,催小姑娘回家吃饭。小姑娘挥着小手跟糖儿告别,冲着阿娘跑去。
糖儿站在他对面,问道:“先生是打何处来?怎么从未见过先生?”
秦漾道:“是……槐海镇人,多年不曾归家,在外乡打拼事业。如今才能脱身回家,正想去看看家弟。”
“令弟现今还住在槐海镇?”
“应是还在。”
糖儿神色如常,笑道:“那就由我为先生引路吧。”
一路过去,糖儿都指着各处地方说这是何处,都有个名堂。
“这是荷花塘,小时候我和我哥哥常来这边捞鱼……那是医馆,阿爹病重时,我和哥哥跟着娘亲,大半夜敲门求大夫去看看……那是黄家的祠堂,幼年无处可去,阿哥常带着我溜进去玩……还有那棵老柳树,哥哥带我爬过……”
秦漾默不作声地听着。
待到走近那座熟悉的房屋,糖儿说道:“这便是我家,先生不如随我进去歇歇脚,喝杯茶。”
秦漾道:“那便叨扰了。”
进了门,院子里还有两只白鹅优哉游哉地转,母鸡蹲在墙角的鸡窝里。不知何处跑来的野猫伏在墙头,躲在茂盛的树枝底下。
家中的黄狗不认识秦漾,朝着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