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立垂下眼帘，谁都不看，只盯着自己面前桌上的一块花纹。这些东西他独自承受了太久，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累，想要任性得宣泄出来，哪怕他们从此都用嫌恶的眼光看他呢。这么想着，他轻轻开口。

“十年前我刚上大学，家里出了点事，需要钱，对当时的我来说很多很多的钱。我和女朋友分手，天天逃课去学校附近的餐馆酒吧做兼职，但那点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后来有人跟我说娱乐圈赚钱多，就算做做助理什么的，明星一高兴了随便给个红包就顶我在这里干一个月的。

只是没想到明星助理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我没有门路，只能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得上门投简历，最后只有一家公司给了我offer，不是做明星助理，是做经纪人。工资确实比我做兼职要多得多，而且还承诺有提成。

干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那是给一个练习生男团做经纪人。说是经纪人，其实就是把他们带到公司练习，再带回宿舍，中

间穿插着叫车买水订饭这种打杂的活，跟助理也差不多了。那家公司虽然挺大，但练习生根本接不到工作，所以我也只有基本工资。但是我挺知足的，看着那些像我弟弟一样的人，每天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的虚无缥缈的出道机会，每个人都很拼，我看着他们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充满了希望。

但是没过多久，我家里需要更多的钱而且是急用，经纪人的工资也远远不够了。我只能在公司里四处借钱，但是一个刚来的，负责连有没有出道机会都不知道的男团的经纪人，谁肯借钱给我呢。这时候有一个人跟我说，”张天立的表情越来越空洞，用梦呓一样声音说，“他跟我说你在这里是借不到这么多钱的，这么大一笔钱还要急用，只能去借高利贷。”

听到这里，不知道有谁抽了一口冷气，在安静的只有张天立一个人说话声的室内分外明显，但他却好像一点都没听到，只是用力得盯着那块花纹，继续说：“高利贷我是不敢碰的，但是我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了他给我的地址。没想到，连高利贷都不肯借给我，他们说我没有还钱的能力。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来了一个人，问我是做什么的，告诉我他们也成立的经济公司，正好需要一批经纪人。如果我过去，钱可以借给我，利息什么的自己人都好说。”

众人直觉这里就是转折点，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只有张天立的声音飘散在房间里。

他喃喃得说：“我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哪有这么好的事呢，又解决工作又借钱给我。但是我没办法了啊，真的没办法了啊。

第二天我就辞掉了男团的经纪人职务，都没敢跟他们告别就灰溜溜得跑了。去那家，做经纪人。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正经经济公司，不，说经济公司也对，”他讽刺得笑笑，“那家是专门给圈里的艺人拉皮条的经济公司，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林斐的背景吗，因为我在他微博照片里看到了我在那家公司的办公室，居然一点都没变。

我在那家公司快十年，干了不少肮脏恶心甚至……的事，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我从没做过逼良为娼的事，至少我负责的人都是自愿的，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我本以为这只是一段长达十年的噩梦，离开了就结束了，我可以做一个真正的经纪人，用我这十年所学帮我负责的艺人在圈子里闯出一片名堂。

从林斐的司机和助理认出我来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现在的日子对我来说才是一场梦，一场美梦。”

张天立眼角有泪光，话语里也带上了鼻音，他不敢抬头，怕看到他们厌恶憎恨的目光，尤其是楚洛，那么目下无尘的人啊。

他对着桌子惨笑，“现在你们还要阻拦我解约吗？”

声音很轻，却犹如一个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头。≈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