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逼而上，把石头连带着盒子扔在了地上，他稍稍抬起了脖颈，几条青筋缠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他抬手扯了扯领带，把雪白的衬衣弄皱，“那我呢？这个爸爸，你也不要了？”

自从陆峰进了职场，他的穿衣打扮从来在陆远面前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此时此刻那皱巴巴的袖子、领口、领带，都让陆远有了一瞬间的不可思议。直到陆峰的手搭在了陆远的脖颈上，湿哒哒的汗从陆峰热的发烫的手心传来，他才恍惚发现他们进来后还没有开空调，房间里猛然间开始闷热起来，他的背像是突然汗腺发达，缓缓流下了大片冷汗，他甚至忍不住低头想去看陆峰放在他锁骨上的那手。

“你想要独立是吧。”

陆峰用手在他脖颈上用力地捏了两下，陆远脸色大变，直往后退，下一刻陆峰却放开了手。

“独立是什么意思？”陆峰坐在沙发上，软趴趴的旁边接而陷了下去，他大开着双臂搁在沙发上，抬头盯着陆远看，“一声不吭，瞒天过海。你根本不是想要独立，是想远走高飞吧。”

陆远下意识想争辩。

“别说话。”陆峰抬手捂住了自己紧紧闭上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霾，“坐下来。”

陆远愣了愣，坐在了另外一张小沙发上。

陆峰垂着眸子，依然没看陆远，许久之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可能哪里出了问题。我想不明白。”

窗外的斜阳越来越肆意，肆意到逐渐穿透玻璃笼罩了半个房间。这种地步，两人仿佛看似心平意静。陆远想说话，却不知道突然应该要说什么，他望着这样的陆峰，心里最软的那一大块终究忍不住开始炽热，他想说话，想告诉陆峰，问题不在陆峰身上，所有问题都是陆远一个人出了毛病，他想说的，两年前就想说的话，却不是卡在了喉咙，而是卡在了心里。

“什么时候开学。”

墙上的时钟走了半圈后，陆峰的第一句话。

陆远告诉了他，“明天开始军训，半个月。”

“明天早上我再送你过去。”陆峰弯着腰把地上的盒子还有茶几底下的石头捡了起来，头也没抬：“回去弄退学手续，你跟我回北城。”

陆远瞳孔瞬间骤变，“什么意思？我要留在这里读书！”

“我说回北城。”陆峰把石头放进了盒子里，终于抬起头盯着已经站了起来脸色大变的人。

“陆峰！这是我的人生，你凭什么？”陆远吼了起来，心底愤怒的情愫还有害怕的情绪一下子扑面而来，一个小时前的心平意静成了海市蜃楼。

“我回了北城又如何？我回去又如何了？我回去还不是一样？我一个人，留不留在北城跟你也没有关系，你那么忙，你还有李兴莲他们。既然这样，我去哪里读书都是一样，你何必管我，别人的孩子还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我的要求不过是一个念大学的地方不一样而已，过分吗！”

“这是你的心里话？”陆峰把早已歪歪扭扭的领带取下，扔在了沙发边上。

“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是一个人。”他望着站在面前嘶吼的少年，少年那毛茸茸的脑袋明明也只是在他下巴底下，可他，却觉得这个人高不可攀，他早已在陆远丢弃这个石头的时刻同时被丢掉了，他把这个石头带在身边恐怕再也不能捂热了……他这个爸爸，可有可无。

“白眼狼啊。”他抬手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才发现手心早已汗湿了，他的眼皮底下是一片遮掩不住的落寞与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