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气氛蓦然凝住，过了几个红绿灯，前排开车的人终于开口了：“你高考想填报哪里。”

这个问题，始终来了。

陆远并不想骗他。

“等出了成绩再说。”但陆远不想在此种情景下单独跟陆峰在这个话题上讨论。

“有意向的吗？”

殊不知，陆峰也是问的小心翼翼，但他并没有想陆远报考哪里这个问题上纠结，可能生活在北城的人都有一种刻板印象，认为能留就是留。陆峰只是害怕他的孩子成绩并不理想，害怕自己给他孩子心理上的负担。

陆远说了北城最好的那两所大学，然后又报上了隔壁省的几个大学。

“你说的这些学校都挺好的。看来有提前做功夫。”陆峰笑了笑，明显带着点欣慰的意思。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在车里。

陆远回到自家房间的时候，终于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他把自己全身脱得光溜溜地走进浴室洗澡，想冲散所有那些复杂的焦虑。

没错，他整个晚上都处在焦虑当中，可惜无果。

第二天，他去了龙川公寓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跟早约好的房东谈合同，把半年的租期继续延长，直到把所有文件都签好了，房东也离开了，陆远还坐在橱窗旁发呆。

这一个处在他十七岁的决定，他不知道是对是错，即使他注定要逃离，可惜那种没有人诉说，不可以寻求别人帮助的种种，全部在向他涌来，他可以全盘接受，却不能不在意。

他望着手里的那份盖着手指红印的合同，竟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

没关系的，陆远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过十多天，高考分数出来了，紧接着第一批分数线也出来了，家里数最激动的竟然是李兴莲。

王妈和陈叔年纪已步入五十，两人是不怎么注重时效新闻的，王妈跟陈叔在院子里喂鱼的时候，莫名听见屋里头李兴莲大喊，才晓得这是关乎陆远未来的日子。

陆远早早地出门了，李兴莲也不焦急，在这天中午做了满汉全席，跟王妈忙了一早上，做了足足有十个菜，等中午陆峰回来的时候，见到一家子人都围在饭桌上高高兴兴的，他倒是早早地打听到第一批分数线，于是笑着问大家：“什么事那么高兴？”

他以为陆远早已查过成绩了，所以才误以为李兴莲他们是因为这个高兴。

“没呢，他还没回来，老早就出门了。”王妈摆好碗筷，“这菜都是兴莲下厨的啊，了不得了不得啊！”

陆峰也很尽兴，赶忙就给陆远打电话。

这头陆远刚好回到家，手机铃声就在大门口响起，众人又是很激动。

“考的很好吧，小远。”李兴莲笑着说，“阿姨给你煮了一桌子菜庆祝呢。”

“没考好。”陆远扫了一眼饭桌上的菜，拉开椅子坐下，抬头望着笑容已经僵硬的李兴莲的脸，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一批分数线应该没搭上。”

陆峰脸上还停留着笑意，他直接穿过陆远旁边的李兴莲，抬手就揉了揉陆远毛茸茸的头发。

“没关系。”

陆远脸上立刻绷紧了，躲开了那只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