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呐,不实打实地走一遭,谈什么理解都是骗人的,只有自己也经历了,才会真的懂什
么叫无法言说的蛋疼——好歹也是这么老大一人了,这么啪啪地摔跤实在是丢脸啊!
最关键的是!还只有自己摔了,这就更尴尬了。就不能赶紧再上去个人啪叽一下吗?
“哇——”一声嚎哭破空而来。
已经走到杉树下的陶允闻声望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小男孩趴在了他刚刚趴过的台阶上。那男孩穿着件短款的红色羽绒服,铮亮的面料,实在的内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圆鼓鼓的苹果糖。
这苹果糖啪叽一声黏地上了,大概摔得也是真疼,小孩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直接就上最原始最本能的嚎哭发泄法。
几步外的男孩父亲赶忙过去将儿子提了起来,柔声安慰。
“……”一时间陶允竟不知是该惊讶自己这诅咒这么灵验,还是该内疚自己咒得这小孩可怜见儿的摔了一跤。
至于来个人给自己挽尊?和这么个明显是个学龄前小孩的豆芽菜一个水平,简直是脸掉地上了还又被踩了两脚的感觉好吗?更悲伤了。除非是他爸摔了,那还有点说服……
陶允还没想完,那位安慰不成怒走邪道的父亲也以一种极其刻意的姿态趴那儿了,嘴上还很是夸张地不知嚎了点什么,然后他那站在原地仰着脸哭的儿子便瞬间破涕为笑了。
那副指着他爸,挂着眼泪咧着嘴乐的模样,即使听不懂他奶声奶气地说的是什么,陶允也看得出来这缺德儿子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陶允一点都不高兴。
这根本半点都不能起到挽尊效果好吗!悲伤!逆流!成河!
他那点小算盘几经大起大落,脸上表情一变再变好不生动。程闻戈看穿了他的心思,再看看眼前这戏剧性的展开,最后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心理年龄也就和那小男孩差不多吧。怎么刚刚没意识到这点呢?不然自己也摔一下,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笑什么!”陶允捶了他一拳。
他出手倒是不重,但程闻戈没半点防备,退了一步正好踩在块冰上,又踉跄了一下直到手肘撑到了树干才站稳。
树上忽然扑簌簌地抖落下了漫天的雪花。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程闻戈一胳膊肘撞出来的似的。然而他当然没用这么大的威力能够撼动这棵五人合抱的古树。只是碰巧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而已。
陶允抬头望去,纷纷扬扬的纯白色微粒,披戴着金色的光晕缓缓飘落。被阳光晃了眼睛,视线重回平视时,程闻戈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了,尤其头发,远看更像是掺杂了白发一般,颇有种早生华发的沧桑感。
眼前垂下的一缕头发,发梢上正沾着一粒晶莹的雪花,离得这么近,陶允甚至都能看到它六边形的瑰丽结构。
虽然看不到,但想必自己也是落了一头雪吧。
霜雪吹满头,也算共白首。
共白首吗……陶允望着程闻戈,心中忽觉有些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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