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灵文殿,化成男相的灵文信步朝天街走去。
仙京重建后,最中央的神武大街被改称为“天街”,是整个天庭最为繁华的地带,仙雾缭绕,各种交易络绎不绝。这一片热闹之中,坐落于街道中心的画堂春当属其中翘楚,它是贺玄刚飞升那年向花城借了钱才得以开张的。彼时天庭新立,百废待兴,新风师慧眼相中了这块宝地,亲自设计了布局。几百年来,这里的生意稳居第一不下,甩出第二名老远,使得许多神官不得不佩服其主人的经商头脑。
画堂春外依旧骏马华车云集,门口的几名门童看到灵文,均礼貌地向她欠身致意,其中一位走上前来征询过意思,便带着她进入主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领引她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厅中一百多张青玉案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点也不显得逼仄拥挤,秘制的梅花檀香轻烟袅袅,灵文深呼吸了几次,瞬间感觉乏意消去了大半。正调息间,裴茗被另一名俊仆领入,径直到她对面坐下。
“怎么,今天不忙着批公文了,有时间来这里消遣?”
“不知道劳逸结合效率才能更高么?”灵文用手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一下,又一下。“说起来我可是百年才来享受一次,不比你隔三差五的频率。”
正谈论时,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俏丽的侍女将珍馐佳肴一一呈上后,轻巧地打开酒桶的盖子,将红亮的液体倒入碧玉杯,整个过程中,裴茗一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
灵文:“……”
裴茗舀了一大勺甘露羹:“七七四十九日已过。”
灵文心底微微紧张:“果然……”
裴茗点头,“青玄也受了这么多年苦了,随他去吧。”
灵文轻轻叹了一口气,“血浓于水,这孩子终究放不下水师兄,你这次帮青玄也算是帮水师兄的忙了。”
裴茗剥着手里的镂金龙凤蟹:“帮?水师兄舍得他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弟弟经历那些?这次上天庭几个武神没拦万鬼厮杀,他要是地下有知,还真不会感谢我们。况且一个人要是发了疯地想做什么事,谁能拦得住?只是迟早罢了。”
灵文沉默了一会,伸手拈起一块金乳酥放到嘴里,细细品尝着口中恰到好处的清甜:“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旁人无权干涉,也许,只有这样才是他想要的吧。”
裴茗点点头,转了另外的话题。这么多年,灵文大多时候埋首在成堆的卷宗里,与裴茗的通灵也以公事为主,很少能像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两人天南海北地谈论一番后,灵文起身去了棋室。
此时正逢傍晚,一轮红日给四下的建筑覆上朦胧的红色丝幔,湖面在火色的天幕下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到了晚上更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画堂春的构思极为巧妙:一座座雅致的庭院隐藏在各种奇花异草的郁郁葱葱之下,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主楼。而棋室,就在东南方位的一座雅居里,是文神最常光顾的场所。
自古文人墨客无一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飞升成神的就更不用说了,棋室的装饰一派风雅之意,深受文神们的喜爱。灵文刚走进去,就听得一阵喝彩之声。
棋室之内,才子们大展身手,环环相扣的谋略尽情流露在黑白子的博杀下,端的是酣畅淋漓。
贺玄站在一位对弈者的身后,听他侃侃而谈这盘棋的玄机——只是他化成一个其貌不扬的助手,没人可以认得出他来。他一向低调,身为老板,并不乐意太招摇地以本来面目出现。
“黑棋的这个走法,称为金鸡独立,看起来已经把白棋逼得无路可退。但白方通过打吃,可以封死这十颗黑棋的气,如此一来,这些子,就都成了……”
“轰!”“轰!!”“轰!!!”
三声巨响打断了解说,下一刻,所有人的瞳孔都猛然缩小。
这个声音,他们当然知道是什么!
铜炉山开,又一位鬼王将横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