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证明?”老肖往前逼迫两步,姜格又往后退了一点。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中年男不耐烦地对老肖说,“我们还要趁晚上赶回去呢,一棍子打死他不就完了。”
尸体往山里一扔,包他魂都逃不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姜格的背后已经全都是冷汗。
他隐约察觉到中年男说的内容了。
老肖似乎也没了耐心,一把抓起姜格,几步走到了大桥上。
这桥围栏是石头砌的,只有一米三左右的高度,老肖把他的头按在上面,姜格能够感觉到细碎的沙石摩擦自己的脸颊,寒意通过贴着的皮肤一直传到脑仁儿里。
“会游泳吗?”
姜格说:“不会。”
“那正好。”
老肖说完,就用力把他推了下去!
中年男走过来,往黑暗里看了几眼,什么都看不清楚,落水声倒是很明显。
“万一没死怎么办?”他问。
老肖看了看手上仍然在响的手机,打电话的还是那个叫“薛译扬”的人,他随手也把姜格的手机丢进了河里,说:“会死的。”
姜格的手机打不通了。
天色微明,薛译扬坐在车里,一夜未眠和焦虑让他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警局以姜格是一个成年男性并且失去联系仅三小时左右为由,并不能开始搜查,只能让薛译扬先去警局做备案。
他靠在方向盘上闭了一下酸涩的眼睛,一种从心底里传来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了。
就像那个时候他刚从外地回到b市。
走之前他跟姜格大吵了一架,姜格怀疑他跟裴莹有些什么,他觉得姜格是在无理取闹。他马上要为小说出版的事情出差一趟——那时候他为了快点达成一百万的目标,辞了在商业公司的工作,专心料理小说的事。
出版社不看好他的这本刑侦类小说,因为跟时下流行畅销的青春文学主流不相符,因此要缩减印刷量。他是过去谈判的,而且这是一场硬仗。
那天正巧也是他第一本小说的签售会,姜格费尽千辛万苦从学校跑出来看他的签售,却正好看见裴莹在他旁边。
就站在他的身侧迎来送往,仿佛是位女主人。
“那又不是她负责的书,她来干什么?”姜格质问他。
“她只是作为朋友过来帮忙而已,”薛译扬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去赶飞机,连说话的念头都没有,“你不要闹了。”
“不要闹了?”姜格说,“你觉得我是在闹?!”
薛译扬站起来想要抱他,被姜格反手推开,薛译扬皱着眉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姜格心里憋着委屈,说出来的话也冲,“你是不是根本不是想达到我爸的要求,只想成名成家?好个冠冕堂皇的大作家!”
“那你想我怎么做?!”薛译扬反问,“憋在这个屋子能有一百万?天天去那破公司算账能有一百万?!”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薛译扬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姜格吼。
“那你是承认了对吧?”姜格说,眼泪落下来被他胡乱抹了两把,“那就好好当你的大作家,我高攀不起!”
姜格摔门而去。
等到薛译扬从外地回来,却再也找不到姜格了。
学校退学了,联系方式也换了,他找去姜格家里,那栋漂亮的复式小楼也已经人去楼空,就连姜爸爸也不知所踪。
后来他辗转打听到姜爸爸的公司因为承包政府工程涉嫌贿赂官员而被查封,姜爸爸也锒铛入狱,他无法获得探视权,只能从别的途径知道姜爸爸安排姜格出国避难,但是姜格似乎没有去。
姜格就仿佛人间蒸发——或者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再也找不到他。
后悔和无力已经深深扎进他心里,这几年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接受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到姜格的现实,直到他再次遇见他。
时间已经让很多东西都变得模糊,他们之间的争执也是,感情也是。
然而此刻,那种无力感又从内心深处被翻了出来,戳得整颗心都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