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不会,是不是自己听差了?而且上一世自己是大公主,没有什么姐姐,如今却是二公主…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令李扶柔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她使劲儿折腾着,奋力蹬着腿,却又只能发出呜呜呜哇哇哇的哭声。
“没能为陛下诞下龙子,是臣妾的罪过。”殿阁里终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母亲潇妃!
李扶柔的母亲潇妃一生都是个悲剧,生为大凉王族郡主,却阴差阳错被当时身为大邑太子的李赤也当作利益共联品看中。
李赤也为了增加自己的势力范围,也为了得到大凉的支持提前登基,甜言蜜语地将潇妃哄骗了来。
他娶潇妃之前是各种殷勤,对大凉王族也是百般地讨好。
但是随着大邑的实力渐渐增强,他的野心让他渐渐渴望征服更为富饶的大凉。
所以李赤也后来对潇妃的态度完全就是制衡、利用,甚至玩弄!以致上一世的后来,在大凉国灭之后潇妃也香消玉殒、撒手人寰。
而单纯善良的潇妃发觉李赤也态度渐渐变了之后,便非常渴望拥有一个儿子,能保她在这吃人的后宫有个立足之地。
只可惜再过些年大凉国灭,恐怕潇妃才会明白,纵然生出儿子,这种身体里流淌着敌国血液的皇子,也只会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的皇子注定会被压制、被防范、被囚禁甚至被杀戮,就像一块儿案板上的肉,任人分割!
李扶柔的思绪飘摇着,她再怎么哭闹也无法阻止李赤也靠近潇妃。
这边,李赤也上前轻轻搂住潇妃:“没关系的,朕喜欢女儿,儿子总会有的。”
他哪里是喜欢女儿?!再多的女儿也只能是他和亲政治的牺牲品!
何况以他的心机,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身上流淌敌国血液的皇子?李扶柔自从上一世看透伪善的父亲之后,就窝着冲天的怨气无处发泄。
“陛下当真欢喜?”潇妃柔软的心很容易就被哄骗,“那~臣妾还请陛下为两位公主赐名~”
“当真呀!大邑不论公主皇子都按族谱命名,这一辈从“扶”字,缀字从“木”字底...”李赤也在殿内踱了几步,略略一思索,“女孩自然要柔美一些,大公主就叫扶柔吧!”
李扶柔惊的差点一口奶喷出来!她是二公主!莫名其妙成了李扶柔的妹妹?!
...算了,也好也好,至少不会像李扶柔那么惨了吧?
“至于二公主…平安快乐长大就好,就叫李扶楽吧!”李赤也其实也没什么心思起名字,潇妃本就是一枚棋子,待他吞并了大凉,她算什么东西?!
生出来的公主养着就是了,将来和亲也还是有些用处的,不必送日后自己宠爱的公主去和亲~
公主和公主也不都是一样的,有些公主生来只能当替代品和牺牲品...
“所以我叫李扶楽?”李扶柔心下一惊!但是,她迅速默认了这个轻快的名字,仿佛摆脱了李扶柔这个名字就摆脱了前世厄运的束缚一样。
她一直在心中默念:“嗯~我叫李扶楽,我叫李扶楽…”
然而,李扶楽在这温暖的殿阁里却只过了三天的好日子,命运的□□终究是没停下过的。
“哪里来的贼?!竟然偷盗公主!你们要把扶楽带到哪里去?!”正在襁褓中熟睡的李扶楽被一双粗鲁的手臂强抱起来,颠的她奶都快吐出来了...
突然听见潇妃严厉地怒喝着一群试图偷走她的人。
“潇妃娘娘,陛下的意思是~二公主李扶楽于今日夭折,娘娘可明白?”李赤也身边的大太监邓福扯着尖嗓子假意同潇妃陪着笑脸。
潇妃惊诧地瞪着邓福,前两日听说国师为两个公主算命,非说二公主李扶楽是克帝王星的天煞命。
而李赤也又是个极其迷信命数的人,因此早有风声说皇上要将二公主处理掉。
只是,潇妃从来不敢相信自己那么信赖和仰仗的夫君,他明明说疼爱女儿的!怎么真的翻脸就不认人了?!
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的孩子,虽然不是皇子,可,可一样是皇家的骨血啊!
潇妃发了疯一样死命从侍卫手中夺过李扶楽,手里还握着慌乱中从床头拾起的剪刀:“我要见陛下!除非陛下亲口对我说!否则我绝不允许你们这些人碰公主!”
潇妃说罢便用剪刀抵住自己的脖颈,锋利的剪刀尖刺进皮肉,虽然不深,但鲜红的血液却流下一股来。
女子本为弱,为母者刚。
邓福一看强抢不下,只得尴尬着陪着笑脸带人退了出去,并立马派人禀报了李赤也。
李赤也就是个流于表面的人,前朝后宫都要维护自己仁君风范,实乃衣冠禽兽!
因此他才命人隐秘处理掉二公主,可偏偏这起小人又撞上了潇妃,大凉现在还有实力,没法收复,潇妃暂且动不得。
思来想去,李赤也只能是狠狠抽了邓福几个耳光,便思索别的门路去了。
子夜,潇妃这边也是寝食难安。
邓福亲自来的,想必扶楽是保不住了!
虽然知道李赤也重迷信,却不想他竟然对待亲生骨肉如此薄凉…
潇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怀抱着柔软弱小的李扶楽,哭的肝肠寸断。
李扶楽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自己的母妃,心中一阵五味杂陈,以前只觉得潇妃优柔寡断不争不抢,又失了母国庇护才会任人欺辱。
现在想来,李扶楽真是觉得其中大有隐情才对!
“娘娘,老奴寻得了。”窗檐下一个隐秘的声音悄悄响起,潇妃这才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来。
“可曾有人发现?”潇妃警惕地望了一圈四周。
“回娘娘,绝没有,老奴是在宫门下钥之前出的宫,在城门外化作寻常妇人打扮,城郊破庙外的乱葬岗常有被弃养的女婴,寻这一个并不难。”苏嬷嬷进来了,将怀中捂的严严实实的包袱打开。
一个刚刚死去的女婴赫然出现在眼前,小小的身子还未凉透。
刚出生的婴儿哪里能分得清谁是谁呢?
何况这死婴除了没有百合花胎记,大小个头与李扶楽竟有□□分相似。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真是罪过了…”潇妃经历了生养之痛,一看到孩子便觉得触动情肠。
“娘娘,恕老奴多嘴,现在不是娘娘该动情的时候。”苏嬷嬷是潇妃的奶娘,毕竟老辣一些,只见她利索地将死婴用热水擦洗干净,然后利落地用银针点了红颜料在死婴的胸口刺起了百合花。
李扶楽是在潇妃抱着死婴面圣的同一时刻被苏嬷嬷暗自护送出宫的。
李扶楽会想起上一世出宫是浩浩荡荡的和亲车队随行,但却结局悲惨异常。
这一世如此悄无声息掩人耳目地离开,自己必定要作为这个国家的征服者回来!
大邑承平帝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大邑皇帝李赤也皇二女李扶楽夭折,葬西邙山皇家陵寝。
同年,大齐泰鼎帝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大齐边关上元郡都尉府,轻车都尉花辞树为长女花如雪置办满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