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麒要想制衡前朝,当然总会需要一个孩子,后宫的女人自然都是躲得远远的,也只有李扶柔肯自己巴巴地凑上来,毕竟她得得到那些军报和朝报来和自己的父皇交换胞弟的性命。
所以直到现在,明麒那双阴鸷冷漠、狠毒又带着戏弄的眸子,李扶柔甚至每次想起都会胆寒。
明麒永远都是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王,他坐在一旁带着戏谑和玩弄的命令,指挥着那些龙阳子们夜以继日轮番与李扶柔翻滚…
李扶柔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如同猪狗一般地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唯一的胞弟扶栾,还为了母国大邑用着自己每次窃取的机密在大齐的强压之下苟存于世…
当然,活着的原因有很多,包括自己的不甘心。
李扶柔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或者说,她还在骗自己“黎明之前本就是无边黑暗”……
总算在夜以继日的□□之下,熬到了怀孕。
可悲的是她却连孩子的爹都不知道是谁!李扶柔在院子里呆呆站了一夜,比身体更麻木的是心,眼泪没有了再流出来的欲望…
被明麒关进北寒宫待产,却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因为自己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没有为长远打算过,只为了苟活于世而苟且着,所以命运才如此可悲吗?
李扶柔在北寒宫日夜盘算着如何利用腹中的婴儿救自己于水火…如何才能在产子之后不被杀死…想要打破“去母留子”的残忍指令九死一生,哪有那么容易……
明麒的突然驾崩,没有任何预兆。
所有人都说他是操劳国事耗尽心神而亡。呵!天大的笑话!
明麒是很懂得帝王制衡之术,但并不懂得为君之道,他该是男宠养多了耗尽了精血才对!
死了也好,依照往常的旧例,自己这样的妃子会被送进尼姑庵或者道观,所以哪怕是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至少终于可以以自由之身踏出这吃人的地狱宫阙了。
想法总是天真美好的,倘若没被寿宁长公主明凰发觉自己盗取大齐军情机密,鸩酒和白绫此刻又怎么会摆在自己面前?
手里握着大齐一半江山的长公主明凰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她是那么的贵气逼人,高高在上。
若非因为明凰是女儿身,这皇位恐怕根本轮不到明麒来坐吧?
李扶柔抿着一丝苦笑端起那盏清澈见底的鸩酒,又转过头看了看另一只托盘里的白绫,最后抬头看了看明凰那双死死盯着她的凌厉凤眼。
如果不是这双眼里少了明麒眼中的阴骘诡谲,她几乎就要以为明麒活了过来…
毕竟明凰与明麒一母同胞,极为相似。
明凰这是在可怜自己吗?是要让自己主动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吗?呵……
说实话,李扶柔不想死,为什么苦难人生的尽头,竟然是死路一条?
她心头一动,明麒好龙阳,也传闻明凰好磨镜。
明麒自然是真的,说不定明凰的也不是假的…
那么自己此刻……
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长公主殿下,本宫可是怀着龙胎的,虽说陛下已经西去,可这肚子里的乃是陛下唯一的骨血,您这是做什么?”李扶柔不想死,准确地说是不想任人玩弄一生之后死。她眼波婉转,顺势把鸩酒杯摔在地上,一只手已然抚上了明凰的面颊,手指轻轻拨弄着明凰的朱唇。
“那你证明一下你肚子里的种是本宫的侄儿。”明凰风轻云淡端起茶盏吹了吹,声线凛冽的就像这腊月的寒风,让人脊背发凉。
明凰亦雄亦雌的冷峻面庞在室内幽暗光线的衬托下棱角分明又英气逼人:“本宫与皇兄一母同胞,他有没有那个能力留种,本宫自认为比你这个外人要清楚的多。”
很显然明凰才不吃这一套,她才不相信明麒能生得出孩子,明麒若是能生的出孩子,那太阳也得从西边出来了。
明凰冷笑一声站起身踏出殿门,没有给李扶柔再思考和说话的机会:“既然鸩酒已洒,看来你是要选白绫。”徒留一个挺拔背影的轮廓越走越远,消失在门外一片灿烂的阳光里没了踪迹。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拽着李扶柔脖子上的白绫越勒越紧,李扶柔的视线渐渐模糊,再也吸不上来一口气,整个面颊红里透着紫:“乞愿生生世世不再投生帝王家…不…倘若重头来过…定要将这帝王家…这天下…搅得地覆天翻…”
李扶柔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殿外的廊下依旧是那个挺拔的身姿,只是明凰的身边多了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一旁捋着白须:“明凰,你命中紫微帝星已落,此生再无帝王格。”
“身外之物罢了,这天下,不要也罢。我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她。”冬日的暖阳映照着明凰俊美无双的脸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从脸庞滑下,明明她又不认识李扶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