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话,直扎进沈夕的内心。
老阉贼数十年伤天害理,翻云覆雨,他说出口的话,必然便做得出!
沈夕剑眉微微敛起,凤目微眯。
他遥望着仓库里透出微光的气窗,已在心下盘算着,将如何与老阉贼就此一拼到底!他拼出这条性命杀了魏忠贤,便自此以后保南音与大哥,一世平安。
沈夕心下计算着,便悄悄地挪动自己被他们绑在身后的手臂。
可右臂伤处未愈,又被绳索勒紧,微微一动,便钻心般地疼痛。
可偏偏他的移动已被魏忠贤看在眼中,魏忠贤眼色一厉,朝着旁边的东厂公公使出眼色。东厂公公手中的长刀一横,直接就架上了沈夕的脖颈!
“要不交出东西,要不交出人来,你选!”东厂公公怒吼一声,眼看就要朝着沈夕下手!
谁知,就在这千均一发的片刻——
“把刀放下!”一声格外镇静而威严的女声,从荒废仓库半掩的库门边,厉厉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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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威严镇静的女声,将整个仓库中的人都惊住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吃惊地望向那半开半掩的仓库大门。
大门被徐徐推开,踏进门来的,不是所有人以为的现代装束的人,一扫入门框来的,竟然是一件特别华丽、特别精致、特别雍容华贵的滚金丝的百褶凤裙!
仓库门洞开,来人踏进门内。
金冠凤钗,丝袄凤裙,身上的宫衣精致无比,膝下的凤裙更是用金银双丝滚绣出令人目不暇接的江山凤羽海潮纹。而就在这样精致华贵的汉服宫衣之外,更披上了一件长及脚面,镶满了水一样白色貂领的华贵披风斗篷;随着她步履轻移,那白貂便随着她轻轻摇动,闪出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摇曳水纹来。
魏忠贤傻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来人。
封少钦也有些怔住,甚至都要揉揉自己的眼睛。
几个本守着仓门、按着沈夕的执刀的东厂公公,也全都被吓傻了地一般瞪着眼前的来人。
唯有被按在地板上的沈夕,有些吃惊地看着踏进门来的——
大明皇后。
真的,是大明朝的皇后?她的脸上化着特别精致的大明后宫妆,一丝一笔,都像极了宫画中传下来的正宫皇后。可是,为何沈夕竟觉得有些熟悉?皇后那被线笔画成的细细长长的眼瞳,那朱蔻点成的樱唇,一点一滴,都让沈夕感觉到莫明的熟悉……
“大明皇后”却气若山河地走进仓库,朝着底下吃惊的众人便扫了一眼,皇后厉声:“魏忠贤,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后,还不下跪!”
魏忠紧被惊了一跳,本能地向前一扑,扑嗵一声就跪下了。
封少钦还有点模糊:“你……你是谁?”
皇后怒了,长眸犀利,怒喝:“怎么,你个小小的东厂副提督,连本后都不认得了?本后虽从不进外朝,但你竟连本宫这五千选秀、八关册后的天启陛下的正宫皇后都不认得了吗?!”
封少钦赫然一惊,听到这句才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这盛妆华服、不怒自威、凤仪天下的可不正是有“五千选美”“连通八关”“册立为后”的天启陛下的正宫皇后张嫣吗?!
这时皇后身后跟来的一位蒙了半张脸的侍卫提刀怒喊:“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跪下!”
封少钦一惊,扑嗵一声也跟着跪倒在地。
没错,虽然魏忠贤与封少钦在大明已然是提领东辑事厂的权大势大的宦官,但是自幼在宫中行走,早已习惯皇家规矩的阉臣们,即使心里再打了一百个问号,一旦见到盛世威严的正宫皇后,还是没能按得住自己,全都扑嗵扑嗵朝着“张嫣”跪倒下去。
魏忠贤心思抖动,跪在地上还问:“老臣不知皇后娘娘驾临,老臣罪该万死。可,可不知娘娘……娘娘怎生也到了此处……”
张皇后一怒,转头厉声问:“怎么,你魏忠贤穿得这时空,本后便穿不得?本后想去何处,去往何处,还需得向你这东厂提督报备不成?!”
魏忠贤一吓:“老臣绝无此意,娘娘熄怒。”
封少钦心觉各种怪异,忍不住开口:“娘娘错怪,义父是担心此处十分怪异,若娘娘也驾临,恐怕惊了娘娘的凤体。”
张皇后朝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冷冷扫一眼,声线提高:“哼,你们不必在本后面前假样惺惺,你们且当本后不知道你们心底下的那几重小算计?!”
皇后一步踏上来:“魏忠贤,本后问你:那督造宝船的内官监的大太监,可是不是你的人?那日于太液池为陛下执桨龙船的,又是不是你的人?到宝船龙骨倾散,尾随宝船的附船竟在原地打转,害得陛下未能及时上船而至落水的,又是不是你的人?!”
魏忠贤惊诧,抬头欲答。
张皇后却一步逼上魏忠贤:“皇城内外,步步处处皆是你九千岁的人;陛下落水、龙体大寒,你九千岁怎么都脱不了罪责去!魏忠贤,倘若陛下这次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魏忠贤便是有十条命,也活不过明天!”
魏忠贤被这气势咄咄的正宫张皇后给吓住了,老奸巨滑的老阉贼跪地可是想了半分,才以头呛地哭起来:“皇后娘娘明鉴!老臣虽执掌内官监,但近些年已将重心移向东辑事厂,内官监的事务早另分他人提领;当日陛下硬要顶风游太液池,老臣也是赶去劝过的,陛下偏生不听。非要将新造的宝船推冰下水,这才令宝船龙骨受损,出了陛下落水的案子!”
“皇后娘娘要怪罪老臣,老臣不敢推萎,但求皇后娘娘将此案发送了老臣,老臣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魏忠贤磕头求赐。
可没想到张皇后更加盛怒:“你还要查?!你东厂与锦衣卫查办的案件中,是有多少人被你们用莫须有的罪名给无辜构陷的?又有多少人是莫名送命在你们东厂和诏狱中的?你还要查?你还须查?!”
魏忠贤被骂,低头不敢再辩。
封少钦却心下觉得有些不对,抬头想偷视皇后。
张皇后却狠狠地一瞪,将封少钦怒视下去!
张皇后冷色:“罢了,本后也没有功夫跟你在这里历数罪状。你等便在此处,好好反省罪过,本后现在要将这锦衣卫的罪臣先行带出去,半个时辰之后,本后再来与你们算帐!”
张皇后眼神直飞到沈夕身上,沉声怒道:“罪臣沈夕,还不起来!”
沈夕惊了一下。
这声音这威严这宫装凤衣,这脸上的大明宫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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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