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这家梨园,经常排一些大众喜闻乐见的才子佳人暗夜相会,或是俏寡妇门前二三事之类的戏码,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几乎场场座无虚席。
来看这折“断袖之交”的,竟有不少白面书生,当然也少不了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当下虽算不上男风盛行,但总有些权贵会在府中养俏公子,闲话流于市井之后,自然就成了风流话,风流话就被写成了戏本。
元晦跟闲云,在距离戏台较近的雅座落座,桌上已摆好坚果茶水,时不时有小厮殷勤地来抹抹桌子,换换茶水。
“你们这戏园子怎么回事儿?!”
“对不住了两位,雅座儿都满了,二位要看戏的话,只能将就着坐后头了。”
闲云一眼就看出,同小厮嚷嚷的那人身旁站的“公子哥”,是个姑娘,这姑娘打从自己和元晦从书屋一出来,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元晦边喝茶,边瞧热闹,嘀咕道,“来这儿看戏,还穷讲究,不知是哪家矫情的公子哥儿。”
闲云挑眉瞧了眼元晦,悠悠道,“赶上了最后一张雅座,自然悠哉。”
“嘿,”元晦扯嘴角一笑,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挑眉道,“本少爷,就是爱瞧着热闹说风凉话。”
一揣着手,戴瓜皮帽的小贩,凑近闲云跟元晦,拍了拍身上鼓囊囊的对襟开衫,悄声道,“二位爷,看本儿么?”
元晦挑了下眉毛,眼睛瞟着戏台子,对小贩淡然道,“都有什么样的?”
小贩一看有戏,立马眉开眼笑,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我这儿什么样儿的都有,本本精品,包您满意。”
“哦?”元晦轻笑,“有男风的么?”
“哎呦,您算是找对人了。”小贩语气夸张道,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搁在桌上,小心地掀开一个角,可以略微瞧见画册中的满园春色。
闲云抿着笑意,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桌上的画册。
略微翻了几页书角后,元晦从画册上收起目光,将其推向小贩,“不巧,这本我有了。”
小贩将画册包好,揣回衣衫,压低了声调,“您真是见多识广,我店里还有别的珍本,要不,拿来给您瞧瞧?”
元晦直白拒绝道,“改回吧。”
小贩干巴巴点头道,“哎。”转身接着去下一桌。
戏快开场了,园子里愈发嘈杂。
“二位,真不好意思,后面那两位爷,非说要同您二位拼桌,小的实在不好做,便厚着脸皮来问问您二位的意思。”梨园的小厮躬着腰,尴尬地冲元晦和闲云笑道。
闲云向后瞟了一眼,果然是那姑娘和她的跟班。
元晦冷声道,“既然知道我们不乐意,就替我们说声不好意思,回了吧。”
小厮的脸僵了一下,为难地笑着点点头,“好嘞。”
小厮刚一闪开,台子上便传来了将要开场的锣鼓声。
“哈,开始了。”元晦笑道,调整了坐姿。
方才那“公子哥”突然冒出来,对闲云和元晦笑道,“既然刚好有两个空位,不介意同桌吧。”话闭,“公子哥”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闲云身旁,挥开手中崭新的真丝折扇,双目炯炯地望向戏台子,全然不顾元晦拧紧的眉头和刀子般扎向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