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轩，你过来，把这盆金桔挪一挪！”未等尹梓轩说话，尹伟就在后头喊了。

尹梓轩突然有些着急地张了张嘴，郭泽琛不想探究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往厨房去。

等郭泽琛走近厨房，徐婉明和谢思芸正在聊天，听及“梓轩”两个字，他刚迈出的脚硬生生地止住。

“梓轩最近身体好些没？”是他母亲的声音。

谢思芸回答：“好多了，起码不会整天失眠，安眠药也很少吃了。”

“上半年不是刚做了阑尾炎的小手术吗？现在他上班了，饮食要注意一下，别天天外卖。”

“那孩子这几个月挺注意的，没让我们起初那么操心。”

随着一阵切菜、煮沸的声音，徐婉明感慨道：“毕竟是我们的孩子，折腾成那样，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们？”

谢思芸似乎也回答了什么，但郭泽琛听不清了，他慢慢离开厨房。他脑袋空白一片，手心却在出汗，无论怎么擦，掌心依旧感受到一阵恶心的黏湿。

他悄然地离开了温暖的家，走进了另一片清冷的天地。

郭泽琛站在离楼层不远的榕树下，广州的植物一年四季都是常青的，叶子掉了一片又一片，可枝条上依旧是葱葱茏茏。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形成团团飞絮，拂过青葱的叶尖。

烟灰悄无声息掉在灰色的地砖上，郭泽琛抬脚踢开，由它消散在风里。他眉梢抬起，远远地望见尹梓轩走过来，分明不远的距离，偏偏被走成了好长时间。

“快吃饭了。”尹梓轩停在离他两步之外。

郭泽琛“嗯”了声，却依旧叼着香烟，眼睛望向别处出神。尹梓轩倒很有耐心，走近了一步，当嗅到苦涩的烟味后，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良久，郭泽琛问：“外婆送的玉是你选的么？”

尹梓轩显然未料到这个问题，抓了抓刮得脸有些痒的发丝。

“本来外婆想挑个龙凤、鸳鸯之类的，”他说，“不过我让她选了个‘如意’。”

“为什么？”

“我想你一生称心如意，平安快乐。”

郭泽琛弹了弹烟灰，定定地望见尹梓轩的眼睛。尹梓轩笑得难看极了，眼角是红的，唇是苍白的。他不由觉得好笑，这哪像祝福人的意思？

“那我是要快点找个对象了。”他猜自己此刻笑得也很难看。

烟支越烧越短，火苗发出轻微的咔咔响。尹梓轩整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唯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被微弱的火光照得灰白，好似下一刻就要滴出水来。

尹梓轩问：“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你问我？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郭泽琛捻熄烟头，直起身缩短了剩下的一步距离。他近几乎亲昵地贴着尹梓轩的脸，悠悠地开口：

“不如这样，咱们有来有往，来个真心话怎样？”

尹梓轩的脸往后缩了缩，终究还是答应了这个奇怪的要求。

“我有喜欢的人。”郭泽琛看着尹梓轩脸上的血色渐渐淡去，淡然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失眠？”

尹梓轩的睫毛在不安地颤抖，他不知道郭泽琛从何得知自己失眠的事情，毕竟那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可他也不敢含糊其辞，因为他太紧张了，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敷衍的借口。

“你去了成都之后……”他的牙齿在哆嗦，说出来的音调也在打颤。

郭泽琛颔首，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问我吧。”

安静了片刻，尹梓轩问：“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半年前见到了你，我心软了。”

郭泽琛看见一滴水珠从尹梓轩的脸颊滑过，像一道狭隘的溪流。

他问：“你手术之后没多久就来成都，为什么？”

“因为我太想你了……”尹梓轩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像被锯子拉过，嘶哑且干涩，“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

郭泽琛抬起手，虚虚地抚过眼前柔软的发丝，他似乎听见一声遥远的、无力的叹息。分明清楚有很多不应该，但同时也有很多情不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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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