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嗣清醒过来的时候,绮礼就坐在他的旁边。
天花板的灯光,让人眼熟。
“又是玛凯基家啊。”切嗣喃喃自语。自己又躺在地板上了?现在是中午了吗。
他摇摇头起身,坐到床上。
并不是说,有想要抱怨什么。切嗣看着床铺旁边,盘坐着的绮礼。一语不发。
他尚未召唤出Servant,却暴露了持有令咒的事实。
绮礼选择在战斗后,让他跟着rider回玛凯基家,是最保守的选项。
──而这会儿韦伯不在。稍微占用一下对方的床铺,没关系吧。
“你怎么说揍人就揍人,绮礼!”
这一句话,才是货真价实的抱怨。切嗣一手捂住后颈,一手按住腹部,在床上打滚,“文明人,要用语言跟文字,当作首选的武器啊!”
绮礼却一点也没有配合他开玩笑的意思,面无表情,劈头就问,“昨天我们在商业街分头行动,你是不是去招惹、这个世界的‘自己’了。”
句型采用假设疑问句。语气是判断叙述句。
切嗣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心里清楚,”绮礼扯了扯嘴皮,目光死死钉住地板,“这就是你为什么要买围巾。你是想提醒我,要用围巾来分辨你。”
“……你在瞎猜什么呢。”
切嗣昏过去了,自然并不知情。昨天深夜,前任代行者跳上货柜箱。追杀了(用枪偷袭切嗣的)二人组,直奔百米。
正要痛下杀手时,绮礼却发现: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长了一张‘切嗣’的脸。
赶紧回头察看,另外一个……居然也有一张‘舞弥’的脸。
绮礼当下受到的冲击,可见一斑。
“你做了什么,导致这个世界的你,想要把你杀掉──”
“给我停下。”切嗣打断了他,“绮礼,你这是,在生气?”
绮礼没有正面回应,“你希望我杀掉这个世界的你吗。”
“蛤,”这个结论是怎么出现的,“我从来没有──”
“那么,时臣老师?”绮礼语速加快,“这个世界的我?全部都不用杀掉,单纯是期待我能够把他们的手臂全砍下来──?”
“如果是这样,你下次得早一点说。我的存在、昨天晚上,完全的暴露了。”
“绮礼,”切嗣沈静了下来,看向盘坐在地板上的伙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我’或‘舞弥’。”
“昨天在商业街,我们分头行动时,我才收到了必须观看Servant战斗的任务指令。”
“为了完成任务,忍受风险是没办法的。”
“暗中杀掉‘长相相似’的人,这种事,也并不在我的计画里──”
“那你到底在计画什么!”
绮礼吼了出来。像切嗣引爆了炸-弹。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计画什么!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切嗣愣住了。绮礼整个人继续爆走。
“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了某些无可挽回的除了愚蠢之外一无是处的举动!”
──因为你什么都没有说!
为什么你要在三天内杀死第二十八位真祖?为什么你要干涉冬木市的灵脉?为什么你要跟主神签约?为什么你想要绑架那一个魔术师为什么你打算杀死那一个人为什么你决定放过那个犯罪者为什么你找上我为什么你老是把那些不应该交付给我做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没说清楚就交付给我处理──
──你为什么这么做!
是因为自己作为‘助手’不合格吗。绮礼有注意到。娜塔利亚跟舞弥,与切嗣合作的时候,都完全没有‘被隐瞒’的困扰──是因为切嗣并无隐瞒,还是因为,她们无须言语,也能够理解,切嗣的目的何在?
难道,如果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就不能够成为一个好的工作伙伴──?
“为什么要许下那种愿望,”绮礼的手指指甲,嵌进了留着血的皮肤里,“为什么不说‘请让我回到原本的世界’。”
生平头一次,愤怒到浑身颤抖。
却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就、让你自己回家。”
切嗣的反驳消逝在半空中。
他看着、第一次、情绪表现的那么‘真实’的绮礼。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绮礼、为什么要提起,大神空间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呢。
“我已经,不记得,成为‘卫宫切嗣’以前的、家人的长相了。”
良久,切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只是长相,就连声音,还有自己的名字。这17年来,我没有一天是记得过的。”
这还真是一个放弃实现梦想的绝佳理由。绮礼挖苦的在内心嘲讽,却又听见切嗣说了下去。
“大神呢,把我除了‘对于家人的牵挂’以外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
绮礼一顿,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状况。
终于,他也抬起头来。
切嗣朝他微笑,“当然,一些与温暖的回忆无关的东西,它还是有留给我的。”
“我的妹妹,貌似小了我很多岁。”
“她得了某种绝症。我妈伤心到每天都在哭泣──顺便一说,在成为‘卫宫切嗣’以前,因为车祸之类的事故,我其实是个缺一条腿的残废。总是需要家人的供养。”
“所以我与大神签约。让我成为‘卫宫切嗣’以后的通关生活,供它娱乐。”
“以此作为交换,请它治好、妹妹的病。”
“可能大神在、拿走我所有的回忆之后,留下‘家人的牵挂’,又特地给予我‘能够回家的机会’,是有想看我──还有其他的穿越者──通关时的挣扎与痛苦。它有着这种恶趣味,也不一定。”
“不,肯定就是这样的吧,”切嗣的语气,染上了杀意,“所以它才在我达成100个任务的时刻,也把你给卷进来。当着我的面,对你恶言相向。”
“──‘它’就是这么的故意。”
并不记得曾经名字的魔术师杀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的将空气给吐出来。看向绮礼的时候,恢复了原本的微笑。
“事实上呢,大神说,这个世界与我原本的世界,时间流速相同──两边都已经度过了17年。”
“那句话,是我想要放弃‘回家’的梦想的、具体原因。”
“家人的事情,我记不清楚。”
“但是我原本所生活的地方,对于‘植物人’是有着慈善机构的。慈善机构愿意帮忙家属、出钱安置‘病人’──这种事情。我是记得的喔。”
所以,就算许愿‘回家’,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