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回国没多久,回秋城开研讨会时认得了佳瑞姐。”周鹿鸣摘下眼镜,露出一对极美的桃花眼,“她人很好,给了我很多灵感。”
“你还在做老本行呢?”
“嗯,接了个课题,了解一下纯艺圈油画家的流变之类。”
“可以啊,混出来了。”
周鹿鸣托着腮,脸上漾着不符年龄的天真情态,毫无违和感:“你呢,有想我吗?”
杨佳意敲着咖啡杯,微笑道:“没有。”
周鹿鸣也笑起来,轻轻抓住他一只手,不再放开。
十年前杨佳意还是个穷酸工人,距离当上班组组长还有三年;周鹿鸣则在秋城大学念最后一年的美术史博士。在随导师考察工业园废墟的重建项目时他认得了杨佳意,之后就开始穷追猛打。这样的富家少爷总怀着与生俱来的浪漫,大概和一个浑身机油味的工人谈恋爱也在他“人生必做的一百件事”的清单里。他说,那天杨佳意穿着蓝色工装在冲压机旁工作的样子让他一见钟情,再也难忘。然而杨佳意的确消受不了这种自上而下来自山巅的浪漫,在他的痴缠之下不堪其扰。
还好这段交集只持续了两三个月,对方就出国了。
“但我一直没有忘了你。”周鹿鸣说。
杨佳意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这个人在当下每一秒说的话都情真意切。周鹿鸣比起十年前稳重太多,有条不紊地说着留洋趣事,杨佳意摸着桌上的手机,心想到底坐到几点才算达到二姐“坐住了”的标准。临近九点,他准时想念起小儿子,不知道秋亮接到他了没。很凑巧地,罗跃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喂?”
打了个手势,杨佳意走到楼梯口。比起周鹿鸣玩味的目光,连姓罗的都变得可爱了。
“佳意,我刚下飞机,正往你那儿去呢。我从海城带了好多东西,提给你啊?”
“我说,你就是喜欢半夜骚扰我是不是?”
“这才几点啊……你睡觉不是还早着么,我保证不打扰你休息,放下东西就滚蛋!”
杨佳意抬头,看着头顶上一张金发小男孩的笑脸:“哦,我没时间。”
“你在外面?这个点你在外面干什么?”
罗总的声音立刻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