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乎乎的,干脆爬了起来,把沙发推着靠到墙边,远离了客厅上方的吊灯。
他重新躺回沙发上,这次,灯光没那么刺眼了,眼睛却更难受了。
“你……”傅明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在门口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俞绪桃花眼一挑,心下是被傅明呈撞破他伪装的愤恨,于是恶声恶气道:“哟,舍得出来啦?我还想着你要躲在里头偷偷哭上好一会儿!”
傅明呈不跟他贫嘴,而是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人没什么事,终于松了一口气。
“洛枫刚打电话给我,我得去一趟,你晚上待在家里尽量不要出去,知道吗?”
“知道啦,你去吧,今晚不用赶回来了,就在那边过夜吧。”俞绪无所谓地摆摆手,嘴里嘟囔着,“毕竟你俩也不容易的,我是个男人,懂的!”
傅明呈咬牙切齿:“……我俩比黄河水还要清白,俞绪你可别瞎说,我可不想被他打死。”
听听,对他好的时候管他叫小绪,不想对他好了就连名带姓,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别让人家黄河给你背锅了,黄河水就没清白过好吗?”俞绪要被他逗笑了,果然,什么多愁善感,只要跟自家经纪人拌拌嘴,就又能乐了起来。
反正他不开心,傅明呈就休想舒服,傅明呈不开心了,他就高兴了。
“谁说的?”
“你甭管谁说的,这是事实,不信的话,你去装一罐来,我妈实验室里多的是试管仪器,咱俩分析分析,便见分晓了。”
“……行,你说的都对。”傅明呈认输。
俞绪得寸进尺:“你这人太没意思了,做人要有始有终啊,哪天有空到了黄河边,可得记得给我带一罐水回来。”
傅明呈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地应了,又嘱咐了他一遍不要出去,外面不太平。
俞绪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拼命赶人:“我知道了,你去吧,再说下去,比我妈都还啰嗦了。”
“……”这个没良心的崽子哟!傅明呈气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热闹是别人的,寂寞是自己的。俞绪望着空荡下来的房子,没来由一阵惆怅,不再复方才嘻哈笑颜。
人也好,妖也罢,最累最无奈的,不过是随时都在演戏,以为演绎了真心,感化了别人,到头来发现不过自欺欺人,连自己都救赎不了,反而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到头来混乱地发现,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本该是哪样的。
瞎折腾个什么劲呢!
“小绪……”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渣渣轻声叫了下他。
俞绪道:“该做的我会做,现在你先不要管我,我要冷静一下。”渣渣无法,只得让他去。
事实上,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他内心远远没有表面上的平静。从他决定回来,就知道一定会碰上那人,可他没想到,第一天去试镜,就遇上了,该说是命中注定还是造化弄人。到底是爱过几年的人,哪怕爱意不复存在,其他五味杂陈的情绪,参杂在里头,一个都少不了。
心乱糟糟的,宛若一团乱麻。
曾经他以为,遇见雷鸣,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了,后来,经历过失望,绝望,到最后蚀骨的痛,他方惊觉,这是他遇见的最不幸的事了。如果不曾遇见,他是不是还是那只无忧无虑的狐狸崽?不懂七情六欲为何物,那么便不会伤心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回不去了,也没有如果。
想到这儿,他不由连连叹息。
阳台阴影绰绰,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小男孩,五官精致,穿着可爱的小衬衫背带裤,很有可爱的小公子的范儿,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可惜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娃,此时却出现在这里。
小男孩歪着脑袋看他,咧着嘴笑了。
俞绪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手疾地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软乎乎的,弹性十足,手感贼好,比Q糖、棉花糖还要有劲头:“宝贝,你真可爱!”俞绪由衷地赞美。
男孩瞅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叔叔也好可爱!”
俞绪笑脸微僵,捏着他的脸,虎着脸威胁他:“叫哥哥!”
“你再欺负我,我就喊爷爷了!”男孩半点都不怕他,“反正瞧你的样子,当我爷爷都嫩了。”
俞绪蹂\/躏男孩的手一顿,猛地意识到,这个男孩不是普通人,不对,他曾经肯定不是个普通人!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话。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