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不愿意被一些零星的悲剧牵着心绪走,因为已经发生了的悲剧是永远不可能被阻止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曾经发生在自己家族中的故事,是不是比她遇到的那些好一点儿。她是靠着遗忘而不是记忆活下来的。然而那顶花轿她还是记得至今。
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穷山恶水,却居然敢用那样的仪仗成亲,真是了不起。那样的勇气几乎谈得上是壮举了。可是人总是想要成家的,大多数人是,不然,那些悠远高亢的塞上民歌就不会总是那样苍凉了。
有几个人能像她那样安然地漂泊呢?在邵安的眼里,家也不过是几个相信的人,一些可以轻松搬动的物资,一个当作回忆的美人,这样就足够了。因为没有人能像邵安那样——
漂泊的,没有名字,也没有故乡的女人。生在那荒凉的地带,明明是汉人的孩子,却不知为何有着一头那样的红发。汉人诅咒她母亲的不忠,年迈的胡人老妇却对着她喃喃地祈祷………
——古老部落的血亲、一百代中只出生一位的、红发的少女、战神的后裔。
老妇们执着地教她唱着没人听得懂却被禁止的歌谣,歌谣里有云影天光的黑色森林,镜子般宽广无边的湖面,即便她从未见过。
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倒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似的。因为不真实。
——景宸也曾经想过要把金陵当作是家吗?在漂泊了许久之后。
“不收拾吗?很快就要走了。”
“不了。就这样吧。”
邵安沉默了许久。
“也好,我们迟早还要回来的。到时候......”
景宸的笑容有些疲惫,看得她也有些恍惚。景宸本来是可以安定下来,但是因为她的缘故......
——安定下来又怎么样?拢共也只有十年的好时光,十年之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这个关头,她不能被一时袭来的伤感冲昏了头脑。
“景宸,你辛苦打下的产业,不会丢的......我迟早要帮你找回来。”
“我不在乎那些,”她的下属轻声回应道,“只要能一直追随你......到哪里都......”
“哪里都好吗?”邵安不习惯听这像是告白一般的言语,自顾自地笑了一笑,“那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带你到我真正的故乡去看看。”
景宸看着她觉得很奇怪:“你不是在塞外长大的么?”邵安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倒不如说是心灵深处的、信仰的故乡。”
说罢两人均不作声了。景宸对那个场面神往了一会儿,心里泛起几成思绪,然而终究还是猜不出邵安所指何地,最终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邵安连夜回了原先那家客栈,此时客栈那里已经消停了。
“阿汶,有什么消息没有?”
“邵安,我看见另一个人很快回来了,然后进去......但是直到现在还没看出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也没看见人出来?”
“没有。”
啧,没有任何动静。邵安心说那这有可能那个少年受伤或者昏迷了。她方才去追那几个黑衣人,从他们的言行等来看,这群人地位不高,那么武功高强的可能性也就非常低微......
也就是说隔壁的那个(很有可能是以后的教主的)少年武功并不怎么样?
然而这也只不过是猜测。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带等明日天亮之时,方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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