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鸣玉听完,当即转头去了盛欢的房间。里面没有灯光,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盛欢似乎真的已经睡了。他走进月门,慢慢绕到屏风后面,还没有撩开帐子,那床帐忽然动了动,被一把撩了起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似乎是两颗磁石,吸纳了夜晚的凉气,正冷冷地、戒备地望向他。
两人视线相对,盛欢一愣,神情中的戒备淡去了,轻轻地唤道:“鸣玉?”
“嗯。”温鸣玉拉开帐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垂下眼打量着盛欢。离近了,才发现这孩子脸色苍白,双颊又浮着一层极浅的红,他顺手把掌心搭在盛欢额前,停驻了片刻,蹙眉道:“有些烫,怎么不叫医生来看看?”
盛欢躺倒下去,含含糊糊地回答:“没关系,我睡一觉就好。”
温鸣玉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从八点到现在,怎么还不见你睡?”
盛欢不说话了,他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像只往巢穴里躲的松鼠。温鸣玉将手搭在被子上,轻轻拍了两下,忽觉盛欢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捉住他的衣摆。如今明明是夏日,对方反而怕冷似的,往他身边贴。
沉默半晌后,盛欢才冒出一句话:“我连钉子都怕。”
他的语气恨恨的,带着几分不甘,像是在和自己置气。温鸣玉捉住盛欢的手,审视那一块凸起的疤痕,低声道:“怕又怎样,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丢脸的。”
盛欢却不满意这个回答,他骤然抓住温鸣玉的手指,睁着眼睛仰视他。看了一阵,盛欢才闷闷不乐的错开目光,他无法开这个口。要是告诉温鸣玉,自己的这份恐惧可能远比对方想象的深,或许他下次看见钉子,仍旧是这个反应,温鸣玉一定会觉得他没有出息。
温鸣玉忽然道:“一颗钉子,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并没有什么威胁。你害怕的不是它。你只是在害怕那个抓住你,用钉子弄伤你的人而已,所以你才会这样不高兴,对不对?”
他一言道破了盛欢的心事,盛欢咬了咬嘴唇,极不情愿地点了几下头。
温鸣玉笑了笑,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似的,摸着盛欢的头。他道:“这倒很好办。”
见盛欢急急地想要发问,温鸣玉的手指下移,轻轻地摁在身侧人的唇上。他俯下身,像在做什么秘密的约定一般,嘴唇贴近盛欢的耳朵,轻柔地、沙哑地说了话:“有件事,我本来想等你腿上的伤痊愈以后,再交给你处理。”
他的气息吹拂在盛欢耳侧,激起一阵轻微的酥痒,盛欢的嘴被对方捂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正想挣脱了问一问是什么事,又听温鸣玉道:“不用急,这几天你先休息,把精神养好一些,那件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