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僵持着大脑里无数句子排列组合企图说服对方。大门霍然从里面开了。莫问抬头刚好看到他们两个卡在马车上僵持的画面,愣了一下上前将徐离文渊的手按下然后对着李景华颔首道,今日围猎收获颇丰,不知道李少卿有没有兴趣一尝?
事已至此李景华也没办法再坚持,跟着两人走进院子。徐离文渊走在最前面,进了将军府就像进了自己家后院一样轻车熟路。
时值深秋太阳虽在却已经有些冷了,进了屋子徐离文渊就吩咐了下人在外间放了火炉。李景华看在眼里,眸光动了动。
掌灯时分苏应淼从校场回来,回自己房间换下外袍之后便急匆匆过来准备找莫问一起去喝酒。推门,刚好看见屋子里三个人已经喝上了。
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地问,这.......还有我的位置吗?
徐离文渊从烤羊腿中抬起头来,冲他招了招沾满油腻的手,说,来!
莫问在一旁低头浅笑,顺手拿过酒樽帮苏应淼斟满。
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锅里豆腐炖鱼头咕噜咕噜响,漂出来的香味儿隐隐可闻。盘中置山楂,另置一方樽煮酒。
浪荡天地的人心中自有江湖。他们放肆地谈江湖谈诗文谈九万里苍穹,每个人的眼中都有星光。不言及朝堂是大家共同的默契。
无论有什么初衷什么结局,幸好此刻足够美好。只要此刻足够美好。
不管外面天有多暗,夜有多长,王府里的炉火都没断过。爱人在怀,知己在侧,灯火可亲,这一刻温暖地让人昏昏欲睡。
李景华坐在一旁心里忽然泛起那么一点点的,羡慕,不知道有个人在身边多年相伴生死相随是什么感受,更别说有人愿意把他装在心里知冷知暖了。他年少成名誉满京都好像什么都不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夜深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毛毛细雨。李景华拥着暖炉撑着竹伞回府。苏应淼抬头看了看府里高檐上的灯笼,就着昏黄的灯光无声离去。
那一夜,四个人,只有莫问醉了,红着眼睛看徐离文渊像个得不到糖果而委屈巴巴的孩子。
等内侍将东西都收拾好已经很晚了。徐离文渊吃得很撑,躺在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莫问却不知怎么无论如何都不肯好好入睡,硬要将徐离文渊扳过正面来,然后捧着少年的脸一看就是半晌。
徐离文渊倾身过去将人搂住安抚说,睡了,好不好?
“不好。”
莫问从他怀里挣出来,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站在床头盯着人看。徐离文渊无奈去拉他结果不知怎么就带倒了烛台。
莫问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红烛,眼里噙着泪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徐离文渊呆了一下去拉他,问,怎么了这是?
手指相触莫问像是突然间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忽然压过来将眼前人按了个结结实实,恶狠狠道,今天不亲你一口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变态!
徐离文渊被气笑了,看着压在身上不好好睡觉非要闹腾的大个子实在没忍住就说了一句,你以为这样能威胁我吗?你来啊,亲!我让你亲!
话音刚落莫问就停住不动了,他失了筹码,连威胁都没有效力,站在地上像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徐离文渊挣扎着坐起来,看着眼前人忽然心软了,伸手抚过莫问的脸,意图擦掉他心中汹涌的泪水。
莫问低着头,很久很久才喃喃了一句,你以为我今天没看见你给李景华夹菜吗?四次呀,你往他碗里夹了四次菜,我呢?我碗里一直都是空的!
“那你呢?你和苏应淼从小到大相依相守。”
莫问停住,撅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想了很久才本能地辩解了一句,我没有。
他眼眶红红的,想必是醉得狠了,明明就在自己家了却像是漂泊流浪了很久无处可去。
徐离文渊倾身攀着莫问后颈将人带近,送上一个深吻。
那个吻,莫问始终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某个角度与自己很像的脸怔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经历了一个雨季,眼泪血液都流尽了,被漫天大雨一齐冲走。
雨停了,又是一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