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马上就去开药方,煎药服下之后人很快就能苏醒,明早就能退烧,红肿两三日可消。”
没多久宫女就端了药来,徐离文渊接过亲自喂莫问喝下。病中的人倒是乖,只皱了皱眉就乖巧地将药喝下,等放下药碗,徐离文渊却感觉怀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回头看,莫问正拱着脑袋要往他怀里钻。
因为高热不退莫问一向冰封的脸上竟染着红云,徐离文渊伸手拿了一块沾湿的手帕帮他消热,然后靠坐在榻边将眼前人抱进怀里。
那一晚徐离文渊整夜没睡,守在莫问床前,因为看着他难受而心如刀绞。
一大早吴继周就端了清粥来,徐离文渊朦胧间醒来,感觉太热随手掀了被子接过琉璃碗要喂饭。
莫问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很热,第二反应是自己此刻正在谁怀里,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端着琉璃碗的是当朝楚子,他猛地坐起来,用手捂住眼睛停了一会儿,然后接过碗说,我自己来吧。
那一瞬间,莫问的惊异和抗拒徐离文渊都看在眼里,他伸出去要摸莫问额头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又颓然放下,但他到底不是个沉默无声的,于是嘲笑说,莫卿以为是谁守了你一夜?
莫问一声不响地将一碗清粥喝尽,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只是做梦了而已,梦见了自己小时候。
少年没接话,只是递给他一只冰袋,说,痒的话不要挠,用冰袋敷一下。
莫问没说什么,送少年上朝走了之后就一言不发换衣服回了将军府。
少年下朝之后慌慌张张地赶回来还是什么都没赶上。等着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大殿。
徐离文渊站在千石阶上望着长长的官道,在今秋的最后一场烈阳里,少年老成的他对着吴继周问了丝毫不相关的一句,当年父王是几岁成婚的呢?
“十六。”
少年苦笑了一下,说,孤王今年十七,后玺送不出去。
吴继周心惊胆战地立在一旁,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聋子或者哑巴。
莫问雇了一顶轿子回将军府,刚走进正门就感觉院子里气氛不对,再看,石桌上还有谁落下的一把折扇。他叹了叹气,对着空气道,出来吧。
若非今日一见可能莫问自己也想不到自己院子里能藏这么多人,角落里陆陆续续站出来的竟然有十余人,还都身材魁梧武器在身。若非眼前人都是自己多年的老部下莫问都觉得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苏应淼最后一个从树后钻出来,一边扒拉着头上的叶子一边问,你怎么回来了?我们还寻思楚子要是不放人我们今夜就攻进城去,这都三个方案了,正犹疑不定该用哪个呢。
莫问眨了眨眼,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就算不死在敌人手里迟早有一天也是要死在自己人手里的。他勉强提了一口气,问,我没死城耽误了你大展身手是不是感觉有点失望?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苏应淼义正言辞地给自己辩解,又在下一秒瞬间出卖了自己,他说,失望是有那么一点的吧。
莫问怒火中烧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过去。
众人慌忙过来扶他们的明帅回房间坐下。扶是要扶的,嫌弃也是正经嫌弃。
“我记得明帅在边疆那么多年一次大夫都没叫过,我以为他是铁打的呢,回了天凉怎么就这般金贵了,一个蜂蜜就差点把我们明帅打垮。”
有人开头调笑了一句,剩下的自然也不甘示弱,开始明目张胆地就着这句话挤眉弄眼。
莫问虚弱道,我从小就蜂蜜过敏,从出生开始就这样。
苏应淼特意站到他身前来,贱兮兮地说,我们明帅啊......
话未出口他就被莫问掐住了胳膊。
“你给我滚,还有你,你们都出去!”
莫问病怏怏的,威胁都没有什么威慑力,但众人还是适时收了表情出去了。虽然在军中没大没小地开玩笑是常态,但若是真的得罪了传说中的明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十级加强训练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等到人都走光了,莫问才得空靠在椅子上,用力闭了闭眼睛。
温言软语太过诱惑,若非昨日噩梦一场,他都要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是在边疆吹了二十年冷风的银甲将军,是五十万虎蚀军之首,是国之上将,唯独不该承认的,是少年口中的“莫卿”。